等王怜花说了最后这句话,许寒封终于听得清清楚楚,他以为王怜花是要杀死贾珂,立马飞足踢开房门,喝道:“住手!”待看清屋里情景,一张脸不由僵住。
王怜花万料不到他和贾珂亲热,还会有人过来打扰,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手上一松,伸手抱住贾珂的肩头,将他搂在怀里,省的他被人看光。只听扑通一声,贾珂的右脚落入水中,水花高高溅起,水珠打在许寒封的脸上。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只觉得这一滴滴水珠忽然变成了一颗颗石子,打在了他的脸上,双颊登时火辣辣的疼起来。
王怜花凝目一看,见来人一共有八个,除了许寒封外,余下七人除了春笙,他谁也不认识。他的目光刚落在春笙身上,春笙就回过了神,见贾珂依偎在王怜花怀里,看也不看他一眼,心中妒恨交加,走上前来,就要将王怜花从浴桶中拽出来,许寒封看出他的算盘,连忙喝道:“公公住手!”
春笙深吸口气,问道:“许大人,皇上不是让你将王怜花带走吗?”
王怜花笑道:“许总管,你要将我带走?”
许寒封见他和颜悦色,神情潇洒,瞧见他们冒然闯入,似乎并不生气,看见他们衣冠楚楚,自己却不着寸缕,似乎也不难堪,心中不免起了赞叹之意,暗道:“他果然是个人物!”
如果可以,许寒封真不想得罪这种人,何况他背后还有个更为棘手的贾珂。如果这个王怜花是个假货,那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他是真的,贾珂没法和皇上计较这事,还不能和他们计较吗?
许寒封叹了口气,神色诚恳道:“真是对不住了,王公子,皇上想要见见你。”
王怜花奇道:“这么晚了,皇上不见他那三千后宫佳丽,见我做什么?”
春笙噗嗤一笑,嘴角露出鄙夷神色来,说道:“真不要脸,你以为凭你的姿色,还能爬上龙床吗?”
王怜花笑道:“龙床不龙床的,我可从没想过,我有贾珂就够了。倒是你,你以为凭你的姿色,还能爬上贾珂的床吗?”
春笙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
王怜花却好像还嫌不够似的,悠悠道:“你最好盼着我能活着回来。如果我活着,你说不定还有机会,如果我死了,贾珂一定会为我殉情。”
春笙咬牙道:“你做梦!他又不是傻瓜!你死了,他最多为你哭一场就罢了!他怎么可能为你殉情!”
王怜花笑道:“那你要不要试试?”
许寒封见春笙满面怒容,神情狰狞可怖,生怕他真对王怜花下手了,咳嗽一声,说道:“王公子你误会了,皇上请你过去,可不是要杀你,他只是有几件事想要问你。我等送王公子你过去,至于贾爵爷这里,就交给春梳公公照顾,你放心,春梳公公为人可靠,不好男色,绝不会让人动贾爵爷一根手指的。”
王怜花点了点头,笑道:“有你这句‘不好男色’,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还请你们先出去,等我换好衣服,再跟你走。”
他见许寒封脸上露出迟疑神色,显然是怕他从窗户逃走,淡淡道:“我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如果真从二楼跳下去,非摔伤不可。你们这么多位武功高手在外面守着,还担心我在你们眼皮底下逃跑吗?”
许寒封微微一笑,说道:“王公子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不然等贾爵爷醒了过来,他要怎么向皇上交代呢。我们就在外面等候,还请王公子不要太久。”说完,转身走出房门。
春笙依依不舍地看了贾珂一眼,也跟着许寒封等人离开了客房,然后把房门关上。
王怜花见他们离开,再也撑不下去,双臂用力,将贾珂抱得更紧。霎时之间,他的心中转过了数不尽的念头,抬起手来,轻轻抚摸贾珂的脸颊。
他这只手刚刚一直泡在水里,这会儿去摸贾珂的脸,便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滴滴水珠,水珠滚滚而下,还冒着热气。
王怜花凝视着贾珂,眼光中满是诡谲算计,呆了半晌,叹了口气,将脸贴在贾珂的脸颊上,悄悄地说:“老公,我好害怕。”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王怜花直起身来,在贾珂唇上深深一吻,然后抱着贾珂离开浴桶。他将二人身上的热水擦净,换好衣服,便将贾珂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沿,握着贾珂的手,听着他呼吸调匀,神色平和,心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不知道他昏迷了会不会做梦?会不会梦见我?”
随即哈哈一笑,走到镜前,对镜梳好了头发,就见镜中人脸上恨意一闪而过,很快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王怜花转过头来,凝视着贾珂,柔声道:“我走啦。”
他心中一动,忽然用腹语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然后他自己又说了一句:“好。”
便走出屋去,看着站在走廊里的许寒封,微笑道:“许大人,咱们走吧。”
贾珂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时候,醒转过来,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眼前仍是金光闪闪,耳中嗡嗡作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花有问题,怜花你别过来!”他这般想着,便叫了出来,然后睁开眼睛,支撑着想要坐起,只觉眼前都是重影,头重脚轻,浑身更没半点力气。
眼见他要从床上摔下去,忽然一人伸手扶住他,说道:“贾爵爷,你终于醒过来了!”这道声音在贾珂听来十分陌生,不过他能听出说话的人很是惊喜。
贾珂侧头去瞧说话的人,见他一张脸白白净净,贾珂也只看见了这张脸很白,离他很近,他焦急道:“王怜花呢?”
说完,就见那张脸上忽然露出了很难看的神色来,说道:“他越狱了。”
贾珂睁大眼睛,凝视他许久,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大约三十多岁,一张长方脸,剑眉星目,面白无须,看着倒算潇洒。
贾珂发现自己从没见过面前这人,他发现自己更没法理解他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王怜花呢?”
“长方脸”重复道:“爵爷,他越狱了。”
贾珂见他神色郑重,才知道刚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心中又焦急,又困惑,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声大作,几乎又要晕倒过去。“长方脸”见他身子晃了几晃,连忙伸手扶住他,贾珂抓住他的手,几乎要把他手骨捏断,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入狱?”
“长方脸”道:“是这样的,皇上怀疑他不是王怜花,他是吴明的手下假扮的,担心他留在爵爷你身边,会对你不利,就让许总管把他押去大理寺了。”
贾珂差点骂了一句“放屁!”出来,总算他还残存着几分理智,知道决不能这么评价皇帝的怀疑,他深吸口气,强笑道:“我……我又不是傻瓜,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老婆来?”
“长方脸”道:“唉,可是他被关进天牢的第二天,就被同伙带走了。”
贾珂一听这话,叫道:“什么?他被人带走了?”他心中一阵焦急,哇的一声,喷出了几口鲜血来,竟然又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只听得有人道:“吐血了?没事,吐血是好事,金波旬花的毒就是让全身血液凝固。”
贾珂心想:“原来那是金波旬花,书里丁典摸了它一下就死了,死后尸体还成了剧毒之物,难怪我一闻到花香味就晕过去了。”
那人继续道:“金波旬花的花香和花瓣一样,都是让血液凝固的,若非老夫在朋友家里遇见了一个天竺的大夫,他给了我一个专治这种花香的毒性的方子,爵爷起码还要等好几天才能醒过来。他吐血其实就是因为我那方子才吐的血,没事,再吐两次就能将毒性吐干净了。”
贾珂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身体全然不听使唤,便要昏昏睡去,忽然听到一人道:“刚刚他醒过来了?”
贾珂心道:“这声音好耳熟……对了,是春笙的声音!他怎么来了?他来杀我了?”想到这里,猛地惊醒,假装沉沉睡去,在心中思忖对策,忽听得春笙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老天保佑,总算他醒过来了。”声音中爱怜横溢。
贾珂一怔,就听得“长方脸”道:“你别再整天胡思乱想了。他一醒过来,就问我王怜花在哪里,听我说王怜花越狱了,立马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心里只有一个王怜花,你何必自讨苦吃?”声音中三分嘲讽,七分关切。
春笙急道:“他……他吐血了?这可怎么办?叫太医了吗?”
贾珂心道:“我这是在哪?难道是在皇宫?”
“长方脸”道:“太医刚走,说爵爷现在吐血是好事。”
春笙不信,说道:“吐血怎么会是好事,我去找那太医问问。”
贾珂等了片刻,琢磨着春笙应该已经离开了,便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打量一圈四周,见这间屋子并非皇宫的装潢,倒像是哪一家客栈的客房,不由得大感惊奇。
那“长方脸”对春笙一走,贾珂就醒过来这事并不惊讶,显然他刚刚就从贾珂的呼吸声中听出他是在装睡,笑问道:“爵爷,你现在感觉如何?”
贾珂道:“许寒封许总管呢?他方不方便过来见我?”
“长方脸”道:“许总管在调查王怜花的事呢。”
贾珂听到“王怜花”这三个字,心中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我现在在哪里?”
“长方脸”笑道:“回爵爷的话,奴婢叫|春梳,也是在皇上近前伺候的。前天晚上,许总管进宫,说他和您一起去了一趟‘非人间’调查那个西域头陀的事,你们在那里找到了西域头陀留下的三样东西,但是李大人死了——”
贾珂截口问道:“李大人死了?”
春梳见他满脸震惊,不似作伪,心中一动,问道:“爵爷你不知道这事?”
贾珂道:“他是怎么死的?”
春梳心道:“许总管跟皇帝说他没有亲眼见到李大人是怎么死的,他先见到的王怜花,那时候贾爵爷已经中了花毒,昏迷不醒。是王怜花告诉他,当时李大人和他们在路上遇见,一起去仓库里拿那头陀留下来的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只青瓷小瓶,一个木盒,还有一件僧袍。
当时贾爵爷怕木盒中有机关,就让王怜花站到远处,因此他既没有像贾爵爷那样闻到花香,晕倒在地,也没有像李大人一样,摸到花瓣,毒发身亡。他们三个人——不对,是四个人,还有‘非人间’的绿衫女——一起去找那头陀留下的东西,二死一伤,只有他自己毫发无损。就算没有发生劫狱这事,单看这件事,也足够奇怪了。嗯,我不妨来试爵爷一试。”
春梳心念一转,已有了主意,说道:“王怜花说当时爵爷你怕他有危险,就让他站得远远的,自己打开那只木盒。木盒打开后,你闻到金波旬花的香气晕倒在地,他从前从没见过这种花,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怕你中了什么会害了你性命的毒,就抱着你离开了仓库,走回偏厅,给你灌了好多水,看看你能不能把中的毒全都呕出来。
后来他见你神色平和,呼吸匀调,应该没有生命之忧,就抱着你回了仓库,哪想到刚走到仓库门前,就看见李大人躺在仓库的地上,已经全无生机,手里拿着那朵金波旬花。”
他嘴角向下,缓缓道:“王怜花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没有越狱,皇上也没有想到他可能是假的,许总管看在爵爷您的面子上,自然是他说什么,许总管就信什么,之后许总管将李大人的尸身交给李侍郎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李侍郎的。
现在看来,王怜花既然连越狱都做得出来,撒几句谎话,编几个故事,对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因此谁也不信他的话了。今天早上,李侍郎还打发人过来,问奴婢爵爷你醒过来了没有呢,现在爵爷你说不定是唯一个知道李大人怎么死的人,李侍郎一家都盼着您醒过来后,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呢。”
贾珂神色木然,睁大了眼睛向他瞧着,喃喃道:“事情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杀人一时爽,处理不好,可就麻烦大了。
这就是一个心理博弈,第一珂珂能不能想到皇上派来的公公会说假话试探他,第二他会不会去想李二可能根本没死,第三他能不能猜到杀死李二的人是花花,第四他能不能猜到花花会怎么说。
一旦说错,就坐实李二的死和花花有关,花花只能换个身份和他在一起,或者两人亡命江湖了
皇上如果知道,珂珂曾经和花花说过,如果他被吴明抓住来威胁自己,自己立马就投奔吴明,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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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爬龙床忽然想到:
春笙噗嗤一笑,嘴角露出鄙夷神色来,说道:“真不要脸,你以为凭你的姿色,还能爬上龙床吗?”
(从N后穿越来的)王怜花大笑道:我当然能,不仅能,简直睡都睡烦了,我们正打算换张新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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