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景皱着眉心,忍了半晌的聒噪,终于应了:“好吧。”
“真的?陛下真允了?”
阮昔直起身子,她原本都做好今夜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没想到这家伙答应得还挺痛快!
“巡查之事就再晚一天罢,你想去哪儿?”殷承景幽幽睁开眼问道。
“信马由缰呗,去哪儿不成?就算逛逛当地那些有?特色的小巷也好啊……”
阮昔正乐着,忽然觉得殷承景的口风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他该不会是想跟着一起去吧?
“既如此,那明日便微服出行,省得带着那么些个累赘,在外面寸步难行。”
殷承景短短一句话,彻底将阮昔雀跃的心弄消沉了。
他果然也想跟去!
亏这狗皇帝还嫌别人累赘呢,明明他自己就是个最大的包袱。
微服?
那些禹州的官员恨不得长出一百双眼睛,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就算他伪装成个蚂蚱,但凡敢跳出行宫的门,都能被瞬间认出来!
“陛下,您这些天疲惫得很,不?妨再歇两天吧,何苦硬撑着陪小人?”
阮昔将头上有?些歪斜的帽子扶正,尽量没把拒绝的意思说得太明显。
奈何殷承景是个人精,登时冷冷地瞪着她,眸中闪出极浓的不?悦。
两方僵持半晌,阮昔心一横,没向往日那般妥协,径直钻出床帐。
“谢陛下隆恩,小人告退。”
她离去的步伐极快,近乎赶得上小跑了,生怕又在临出门之际被某人给叫住。
好在,这次开溜得还算顺利。
轻滑的床帐随着阮昔的消失在空中短暂飘扬片刻后,再次落回原处,轻轻晃荡着。
寂静的房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间的清香。
次日,阮昔穿了常服,一早便去向周福海告假。
这位装了一路病的总管公公见她态度诚恳,最近表现得也不?错,又得了殷帝的口谕,便挥手放行了。
“听闻禹州的霸王糖做的不?错,给咱家带两包回来尝尝。”
临别时周福海如此吩咐道,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年岁,偏对此类哄小孩儿的玩应儿情有?独钟。
人这辈子果然是个圈儿,活着活着便活回到了过?去。
阮昔打了个包袱,将这些天收到的宝贝带了约莫三?分之一,等?镇上的当铺开门便全都兑换成银票去,也好方便携带。
剩余那些堆在屋子里的金银细软,着实太多,勉强拿着万一被贼人见了,引起歹心可如何是好。
还是慢慢来吧。
偷偷出行宫前,阮昔的右眼皮始终挑个不停,也不?知犯了什么邪。
她并未将离宫的计划告诉任何人,连万中也不?知晓,吴太妃那边应该同样不知道才对。
警惕地疾步快行半个时辰,直到走到青花主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阮昔的心这才落下些。
禹州商贩的叫卖声,和尚京有很大区别。
甭管是长得多五大三粗的男人,吆喝起来都是勒着细嗓子,将音调拐出七、八个弯儿来。
还南腔北调地将尾音拖得长长的,直到一口长气吐了个干净,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
阮昔起初听着不?喜欢,但走了两条街后,脑海便深印这种极具魔性的声音,甚至还情不?自禁跟着瞎哼哼。
恐怕今夜入梦,她也多半会是个满大街挑个扁担东逛西晃卖花儿的模样。
顺手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果腹,阮昔多番打听后,终于寻到了家还算靠谱的当铺。
时候尚早,想必往日也没客会这么早上门儿。
负责洒扫的小伙计穿着短衫,撑着长扫帚睡眼朦胧地打哈欠,见?阮昔虽一身布衣打扮,却气度不凡,连忙站直了身笑着问询:“小公子有?何差遣?”
阮昔将包袱拿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其中金银器碰撞的声响,瞬间让小伙计瞪大了眼。
“您快里面请!老板,有?客到!”
闻询迎出来的,是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面皮白净,略有些发福,眼周围的纹路深得很,一看便是常年堆笑?弄出的皱纹。
常言道“和气生财”,这位老板笑着拱手走来时,还未说话,便给人留下了三?分好印象。
“鄙姓钱,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阮昔随口扯了个姓,从包袱中掏出那只明妃送给她的玉镯来。
单扫了一眼,钱老板脸上便变了颜色,背过?身去细细品鉴了番后,忙不?迭地将阮昔引入内堂,着小伙计端上品的香茶款待。
这还单单是一件,等?阮昔将包袱里的那些宝贝全都拿出来时,钱老板懵得近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此番前来,乃是替主子办事,你莫多问,速速估价。”
阮昔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挑挑眉:“若当真是个讲诚信的,日后这等?东西,少?不?了还要再往贵店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