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半晌之后,王启年开口了,他似乎决定了什么,语气如释重负:“我仔细想过了,是你的话,说出来也无妨——当初我暴露你行踪,导致你被院里埋伏,你后来却只用那种开玩笑一般的方式来整我,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只要知道来龙去脉,一定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个马屁。
风时雨不耐烦的挑眉:“废话少说。”
“滕梓荆此人经历我有耳闻,虽然与他不熟,但他做的事让我很佩服。当初接到他死讯,我也想着要多照顾一下他的家人;为了防止事情波及到他们,于是便帮他们悄悄搬家。昨日小范大人前来调文卷,滕梓荆毕竟是刺杀过他的人,还死在了他手里,我担心小范大人怒气未消,会找他家人的麻烦,所以这才动手伪造了一份文卷。”
现在事情清楚明了,原来是场乌龙,风时雨没好气的说:“合着你还是古道热肠的带善人是吧。”
是不是该提醒范闲别去揍无辜背锅的某人呢?啧……之前光顾着笑了,现在想想范闲的计划好像还真能成,到时候就没法收场了。他虽然喜欢看热闹,但不怎么喜欢造成真正的伤害。
王启年笑容满面:“不敢当,不敢当。”
“好了,跟我走。把你这番话好好跟另一个人说一遍。”
王启年摸不着头脑:“谁啊?”
“滕梓荆。他还活着,和范闲是朋友。”风时雨顿了一下,“但看了你的假文卷,已经提着刀要去杀人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王启年大惊失色,连忙运起轻功,竟是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
……
临近子时,流晶河沿岸的灯火也逐渐暗了,不远处的一条冷清大街上,风时雨和王启年正守株待兔。
“可以嘛,我都没有说你就知道要在哪里等人。”风时雨打了个哈欠。
“这条路是回郭府的必经之路,郭保坤一定会走这边,而且这个时候四下无人,滕梓荆一定会在这里动手。”王启年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长街的一头,突然扯了扯风时雨衣袖,“有人来了。”
在微弱的月光中,一顶轿子远远地过来了。它才在王启年与风时雨面前经过,两人便看到了尾随其后的一条人影。月光清冷,反射出一道森寒的刀光——
“别冲动。”压低声音,风时雨闪身出现,按住了滕梓荆的肩膀。
“别拦我。”滕梓荆低吼,试图挣开风时雨的手。
而这时,慢了一步的王启年出现在了他的另一边。王启年急忙道:“你先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但滕梓荆完全不理会他,见此,王启年不禁提高了声音,“等等,我知道你妻儿下落!”
滕梓荆动作骤然一顿,就像关闭电源动作定格的机器人。他僵硬的看着王启年,神色大震,手上的刀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什么人!”
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惊动跟随郭保坤的护卫纷纷警戒,正在这时,一个暗色的身影凌空出现,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见他伸手一扬,月光中倏地腾起一团朦胧;护卫也好,抬轿子的人也好,中者立扑,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
轿子砰的一下落地了,里面闭目养神的郭保坤摔得七荤八素,等他惊慌失措的爬出来,正好麻袋兜头罩下,眼前一暗的同时,脑袋上挨了一下。
顿时扑街。
范闲拍了拍手,走过来,疑问:“王启年,你怎么在这?”
“这个……”王启年笑得心虚,然后被风时雨用扇子戳了一下。
他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他们…都还活着?”滕梓荆不敢置信。
“是的,是的。”王启年安慰道,“他们现在居住在城外的一个村庄里,我现在就带你去那里。”
如果一切到这里就算结束,那倒也不错。
但很可惜…
不远处躺尸的郭保坤动了动,范闲本来也没下太重的手,所以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郭保坤:等等,我有点方?!
“这是什么东西,救命啊…来人啊!”
就在对方在地上滚来滚去试图挣脱麻袋的时候,范闲捏着手指笑了,当初他听到滕梓荆的经历就觉得有些手痒,是以当他计划搞出一个大事来退婚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沙包就是这货——
“反正来都来了,等我揍一顿他再说。”
随便吧随便吧…风时雨感觉心好累,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又是夜盗尚书府,又是与范闲一起夜间跑酷,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睡觉,等等……好像还忘了什么,他是不是要跟范闲说什么来着?
然而范闲已经开始一边揍人,一边念‘万里悲秋常作客’了……
风时雨一巴掌盖在了自己脸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