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儿盯着她,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
兰台真人俯下身,用帕子攥住了尸体的头发,她起身转身,走出门。
那具尸体随着她的举动而向?外被拖行,地上印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柳眉儿站起身,走到窗前。
她忽然?张大嘴巴,胸腔在?嗡嗡震响。
顺着窗户看去,一座座的屋子后头,伫立一棵百年古树。古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现在?,那棵古树上,被挂上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尸体的脑袋被打的砸了进去,是柳眉儿亲手用石头砸的。
一根绳子悬在?尸体脖子上,一端被绑在?树枝上。这?具尸体随着风吹过,一摆一摆。
若柳眉儿平时所见,定心神大骇,怀疑自己身在?无间地狱。可她知道这?人如何死,心底升腾出一种快意的感觉。
一道声音响彻街巷——
“张皮欲□□女?子,被我击杀,暴晒十日。再有此举者,有如此尸!”
森然?的话语重复了两次。
罗萍萍也?看到了,极度的恐惧之后,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她不敢相信:“兰台真人她,放了我们?”
柳眉儿忽然?跪下,双手合十,朝窗外方向?磕头行礼。罗萍萍看见,不知所以,也?跟着跪下行礼。她听到柳眉儿口中轻声道:“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多谢您,多谢您,小女?从皈依观音……”
罗萍萍心底泛起嘀咕,兰台真人和观音没关系,不要?把这?么可怕凶残的人当做观音啊!
罗萍萍的头从地上起来,眼睛看到窗外被高高吊起的尸体。
死状极其?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罗萍萍转移视线,她知道,那是她和柳眉儿共同做下的罪恶。
好像比起自己害怕的兰台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萍萍捡起了地上的纸,语无伦次:“这?张纸,是什么意思?她想我们进,那个丹砂院?”
柳眉儿捡起纸,一下跳起来,“对,丹砂院,丹砂院!”
柳眉儿盯着罗萍萍,她眼中闪耀着炙热的光芒:“我一定要?进丹砂院!”
*
妘千里把尸体挂上去后,立刻找了找了秦非誉,把她从走上正轨的工厂调出来,换到隔离区工作?。
刚布置好秦非誉,妘千里接到一个消息:城外有自称宋舜臣的人回?来了!
她上了城头,俯身一看,一个面黄肌瘦,满头大汗的人,神情紧张至极地仰头看来。
妘千里依稀记得,宋舜臣走的时候,是穿着大红色的崭新官袍。现如今,妘千里勉强从泥泞沾身的衣服下,看出一点白色的痕迹。
看来宋太守选择内衣的审美,是比较传统的文?人。
妘千里按了按自己的弓弦,“把筐子放下去,接宋太守进城。”
等到宋舜臣切切实实地站在?城楼上,面色稍稍安定下来。妘千里瞧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在?害怕自己杀人灭口,她不由好笑,拍了拍宋舜臣肩膀:“宋大人一路辛苦,不过你从外而来,需要?隔离五天。没问题了才能?放你出来。”
瞬间,宋舜臣脸上又恢复了紧张神色,满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写着“她要?害我!”,他咳了声,四周受了防疫相关知识的士卒顿时四散开去,真.为躲瘟疫远离。
妘千里抛给他一个口罩,给他说了一番口罩的重要?性,“宋大人还?是带上口罩为好。”
宋舜臣盯着口罩,他牙关紧咬,眼中盛着晶莹的光,手缓缓地接过,每根手指都?在?颤抖。仿佛妘千里递给他的,不是口罩,而是三尺白绫。
妘千里受不了了,她手一挥,强行为他把口罩带上。再一指,两个士卒把宋舜臣压进密制的箱子里,下了城墙。宋舜臣眼泪飞起来,身子在?箱子里辗转反侧,“放开我!”“放开我!”
妘千里只想扶额,不知道的,以为她赏了宋舜臣一丈红。
直到她随着押解宋舜臣的人,进了太守府,宋舜臣听见隔壁隔离的亲信为他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才明白自己猜错了。
妘千里等着他们絮絮叨叨完,隔着门与宋舜臣交流:“宋大人,值此多难之际,我和世子都?竭力想压住疫情,我想你也?是。”
宋舜臣哑然?,他先前为遏制瘟疫,去城外祈福,结果被柔然?袭击。如今妘千里再说,似乎有讽刺他的意味在?里面。
但他久历官场,明白判断一个人的心里想法,不是看对方说什么,而是看对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