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千里突然勒住马,前方的流矢未免有些太多,目之所及,距离城门百步距离,两只大队伍正在交战,你来我往,十分?激烈。
妘千里偏了偏马缰,绕过这场交战地。
她左右环顾,察觉到一道视线盯向自己,她回望向那道视线,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男人身在马上,他身材高大强壮,攥着弓的手臂肌肉绷起,冷冷地看向妘千里。
朱赤。
看?到这道神情,妘千里知道,他开?始怀疑自己。
金玉儿鼓舞阿敏那夺回拓跋部落的掌权,在妘千里的故意引导下,被朱赤理解成柔然王庭的意思。他眼见阿敏那真的有意对自己下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攻进柔然王庭。
朱赤横起弓箭,弯弓指向妘千里。
妘千里冷笑一声,以刀相对,硬接了?这远远射来的一箭,马不停蹄地朝王城外奔去。
朱赤现在知道又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有退路。
王城外,一缕晨曦撕破阴沉的天际,洒下暖金色的太阳。
他们在破晓时分,纵马离开这座燃着火光的王城。
离开王城后,妘千里犹豫一下,不走大路,策马绕小路去王煦所在的地方。
王庭内的人暂时没空追过来,平息动乱需三五日,追人还要数日。妘千里怕的是大祭司看见火光,及时赶回王城。
若他们正好相遇,以妘千里现在的体力?和内力?,不足以与大祭司一战。
林间鸟木啾鸣,蛐蛐发?出小声叫,行?到现在,人马俱疲,妘千里寻到一条小溪,她勒住马,“休息一会儿。”
她下了?马,伸手扶住谢遇随,助他下马。谢遇随按着她的手,开?口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没多大事。”妘千里看?向谢遇随的眼睛,此时她竟有些庆幸他看?不见。
妘千里解开染血的衣服,露出腰间一道细窄但深的伤口,是以薄刀砍在她身上,差点深入内脏。小王子身边卧虎藏龙,自己还是太冒险了。
妘千里解开一角干净的布,在腰上裹了几圈,牢牢系好。
她蹲在溪水边,洗了?下手和脸,把血腥洗掉。妘千里的脸被清凌凌的冷水一浇,打起精神,她思绪漫天飞,边理自己的头发边道:“你呢?你身上有没有伤?”
“无事?。”谢遇随答得极快。
妘千里回头看他,顿时有些尴尬,他们俩连谎话都编的像一个模子刻出来,实在是一眼看出假。
“大祭司他还是有两下子。”妘千里找补道。
谢遇随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看?见了?。”
妘千里知道他在说自己杀的那些人,“嗯。”
“那是什么?”
“你觉得那是什么?”妘千里反问。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但我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和诅咒。”
“那是人体试验,”妘千里轻声说,“我第一次见你,不是昨晚,是你被输入血液时,我被叫去放血。血与血之间有极大差别,只有同种血可以相溶。大祭司应该是用活人做试验,确定了?血液的异同。那些人被送过来,都是为他种种实验,死去时……自然也是受尽万般痛楚。”
妘千里注意到自己说放血时,谢遇随表情突然变了。他道:“你……我被注入血液时,你在?”
“嗯。”妘千里敏锐的意识到他的情绪波动。
“你看?到了什么?”
妘千里奇怪,她把画面一五一十地说了?。
谢遇随一怔:“我没想到,那时是你。你有没有……”
他说不下去了,此时他再?问你当时有没有受伤,为什么要一个人闯进王庭,尤为好笑。如果没有自己,她何须经历这些。
妘千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她问道:“对了,你在鸟上画的意思是,奚时被送到可汗处了??”
谢遇随颔首:“我听柔然人所说,他们派一支队伍去与东可汗汇合,奚小侯爷在那支队伍中。”
“他们是要留着奚时敲开关卡?要平州守卫忌惮?”妘千里一惊,“他们有意攻平州!?”
“未必,奚时被抓是蓝家倒戈的结果,他们被连根拔起前,进行?最后的任务。小侯爷被抓不代表可汗会攻城,要看?平州守卫情况。若平州空虚无人,可汗说不定会攻城试试。”
柔然骑兵机动性天下无敌,攻得下来开城抢东西,攻不下来骑马跑了?,大燕的士兵追都追不上,来去如风,没丝毫负担。
而这位东王庭可汗,可谓是草原上如日中天的太阳。
随着武帝一朝的衰弱,他逐渐从草原上崛起,统合各大部落,壮大王庭实力?,屡屡掠夺边关百姓钱粮,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方针领悟的很彻底。
纵使大燕将领恨得咬牙切齿,接到信报第一时间赶过去,他们早就带着抢来的粮食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偶尔几次追击,是东可汗故意布下的陷阱,等城内的士兵追到陷阱处,东西两侧出来埋伏的骑兵,尽数歼灭这方士卒。如此两三次,非大军不敢出行。可大军出行需要的钱粮众多,一般人不足以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