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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晋江独发(2 / 2)


清荷叫疼,无奈力气?、身份都不如人,龇牙咧嘴做出古怪表情,逗得他忍俊不禁。

怕她真疼,秦桓泽才不舍松手,也?不瞒她,道:“去看颜四平藏得银子。”

清荷眯眼不解,藏银子的地方难不成在潲水窝里?

秦桓泽犟起鼻子,悲悯道:“京城南去五里地的一处官豕所,掀开堆着屎尿的稻草堆,刨土挖砖,不过尺余的深度,铺的都是金灿灿的金砖。”

纵是他出身天家,见惯人世间的尊贵,初见用金子给猪踩脚底下享用,也?是大吃一惊。

清荷唏嘘:“金砖铺地?祇园精舍里面故事我只当是后世杜撰,想那颜四平对猪精的心意,竟然比须达长者都要虔诚。”

她这话本是玩笑?,提到虔诚二字,秦桓泽不由大笑?,“颜四平别的虔诚孤倒是没瞧出来,但?是对顾家那个什么鸟的,可是‘虔诚’的很。”

“此话怎讲?”清荷歪头好奇。

五谷宴那晚她就瞧的出来,顾飞鸢和颜四平之间,有猫腻。

后面的刺客是谁指派的,她不敢妄自揣测,可众人都在发愣,摸不清头脑之际,颜四平竟奋不顾身,笃定了持剑之人有害。

未卜先知都没他这?么灵验!

秦桓泽看她鬼机灵的模样,伸着衣袖到她面前,逗她:“凑这?么近,不嫌臭了?”

清荷在他手臂顺毛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殿下不染尘埃,洁身自好的名声谁不知道!谁敢嫌您,奴婢头一个饶不了他!”

说完,还攥着小拳头,以表忠诚。

秦桓泽气笑?,正经事情上都没见她这么大的兴头,旁人的杂七杂八,她倒是听得有趣。

接着道:“他们二人私相授受,大夫说,顾家肚子里的孩子都三四个月了。”

清荷吓得目瞪口呆,张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心下的惊讶。

私相授受本就为世人不齿,顾家书香门第,再闹出未婚生子的丑闻,顾侍郎那个老古板还能容顾飞鸢活命?!

“顾家已经知道了么?”

秦桓泽挑眉瞥她,讪笑道:“怎么,你想替她说情?”

小姑娘和顾飞鸢不对付的事情,早年间他就有所耳闻。小姑娘没心没肺,却样样高顾飞鸢一头,加之顾太师的严苛管束,顾飞鸢心生嫉妒,言语行为上多有挑衅。

先生落难那会儿,若不是安排了她早早进宫,顾飞鸢重金收买的那个莽汉,不知道还有什么诡计呢!

清荷沉吟片刻,庄重道:“奴婢不喜顾飞鸢,也?不想为她求情说理。”

她又不是莲台上的菩萨,如今尚在仰人鼻息,自全小命的时刻,替顾飞鸢讲清?除非当初那些使绊子和坏水儿都不复存在!

顾飞鸢是可恨,但?顾太师对她父亲有知遇之恩,顾家的事情,她还是能尽一份力就得多说一嘴。

“祸不及家人宗族,顾太师人尽皆知的名声,添了这?笔脏渍,史书上也?不大好听。”

她唠唠叨自言,“奴婢再也?没有见过比太子爷能有主意的人了,若能想出来个法子,既惩治了恶人,还能护全顾太师的声誉,那奴婢就更敬重您了。”

“少给孤带高帽子,油嘴滑舌的。”秦桓泽笑着赏了她个鸭梨,小太监进来回禀浴汤得了,他起身,大咧咧进后间沐浴更衣。

清荷捂着脑袋上的痛意,龇牙抽气,仍不忘求他规避了顾家。

隔着帘子,就听秦桓泽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笑?:“你进来伺候孤沐浴,还能考虑一二,若不成,这?事儿就免开口。”

清荷在心里掂量了考虑一二的含义,和太子爷平日的信誉度,拢了拢衣领,沉默婉拒。

池子里的水太子爷一个人也?能拨出脆生生的动静,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得见才成,清荷伺候在外间,抱着棉布巾子候着,站的两脚发酸,才终于把人给盼了出来。

洗干净的太子爷清新可人,新换的里衣是她亲手用檀香熏过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清荷拢着他的发,细细替他擦拭。

太阳已经落山,外面起了风,带着一丝凉意,越过门槛吹进来,让人好不惬意。

她的袖香清淡,顺着风钻进他的鼻息,秦桓泽舒服的眯起眼睛,略微抬首,方便她手下动作。

伺候的人都在廊下,清荷提了两次气?,没敢开口。

当她还惦记着顾家的事,他道:“孤这会儿心情不错,有什么小九九的,尽管直说。”

清荷插在他发间小心梳拢的五指顿住,绕到他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膝头。

仰面望他,肃穆问道:“您午时警告奴婢的那话,可还算数?”

秦桓泽凛色,道:“你既然知道那是孤的警告,再问,是要挑衅?”

小姑娘胆子比天还大,从小到大,最善长的就是得寸进尺。能问出此话,保不齐又在想着法子拿什么歪理出来诡辩。

她咬着唇齿,坚定追问:“您的回答,作不作数!”

秦桓泽将指腹捻在她的唇上,抚拭过微红的牙印,心下不喜掺着心疼,坚毅的薄唇抿成一道线。

久久过后,无奈道:“作数,孤跟你说的话,都作数。”

得了他的保证,清荷突然起身跪在床边的软榻上,从一个六面漆盒里拿出一封信,还未拆封,团的皱皱巴巴,还沾着泪渍,洇晕一角。

秦桓泽脸色凉下,声沉冰坚,道:“你要是还惦念着给苏宏传信,孤就拧下你的脑袋!”

清荷缩了缩脖子,五下惴惴,到底还是鼓了勇气?,把手里的信拆封,忍着眼泪递在他的膝上。

她娓娓解释:“信是写给苏宏的,但?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

秦桓泽低头瞄了两眼,粗略翻过。

小姑娘怕他没看明白,紧张复述着里面的内容:“奴婢得罪了李总管,有您护着是能无恙。然李总管拿捏不到奴婢这里,迟早要拿琉璃出气。”

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扑簌簌的顺着面颊落下,滴在信纸上,砸出声响。

“奴婢只是想请苏宏使个法子,把琉璃带出宫去,南诏郡山高水远,李总管即便是手眼通天,也?管不到云麾将军府里的内事。”

秦桓泽冷眼观她,嗤笑道:“你也?只南诏郡山高水远?你这?封信寄到那里,他再使人进来,多少个琉璃不够李连笙糟蹋的?”

信是要往尚书府送的,扯南诏郡出来,又要开始编谎!

清荷擦了擦眼泪,下颌被他掐红的痛感?犹记,不敢再骗他,索性实话实说。

“上次苏尚书去角房取誊抄好的文书,奴婢凑过去问的。”

“哼!”秦桓泽冷哼一声,不接腔。

人在自己跟前?,还去打听别的男人的行程,不知羞!

他态度冷淡,清荷哭了两声不见反响,心里慌了神,中午才说好的有事只能求他,手段只能对他使呢,这?才几个时辰不到,就说话不算数了?

“殿下……”

“哼!”秦桓泽偏过脸去。

“殿下……好殿下……”

“……”

清荷卖可怜成了真可怜,围着他转了一圈,除了一个冷冰冰的‘哼’,什么回复也?没得着。

心头火气被研磨起来,把信纸团作一团,朝他身上丢。

骗子!他就是个骗子,说好的要她做靠山,可以对他使手段,耍诡计的,却连好脸色吝啬施舍一个。

她横眉竖眼,宛如炸了毛的猫崽子,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脸上两行苦涩。

秦桓泽拾起脚边的信团,展平,仔细看了一遍。

字里行间,确实没有什么偭规越矩之处,连称呼措辞,也?是以官衔相称。

她的哭声凄凄,听得他心烦意乱,强硬的态度被眼泪温热,伸手把人拉在身边,指尖擦掉她初落的泪痕上,滚烫。

对她,到底是狠不下心来。

秦桓泽柔声道:“别哭了,你一落泪,孤难受,老天爷也要跟着心疼。”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渐响,在院中花叶之间打出一片凉意。

清荷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抱屈:“您刚应过的说话作数,就不作数了。”樱唇抿起,眼泪落得更快了。

雨声越发凌厉,沙沙声汇聚一团,噼里啪啦的砸在廊柱上,砸在草木上,也?砸在太子爷的心里。

“作数!作数的!”秦桓泽在她眉间轻吻,用唇碾平她额头皱起的委屈,“只要你不一而再,在而三的挑衅孤的底线,孤对你说的话,都作数。”

“可……可奴婢这次真的没有编谎骗您!”

她终于决定不再骗他,可他却不信了……

秦桓泽笑着拿帕子给她擦脸,“孤知道了,你没骗人,是孤想窄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才好,只得将?话往她求的事儿上引。

“把眼泪憋回去,定定心神,好好跟孤讲讲,李连笙怎么得罪你了?”

窗外的雨声轰轰如雷,彭嘉福在外面听见里头终于有了笑?音儿,愁眉绽开,踮着脚步到角门那边,指使了人去膳房传话,晚膳可以呈上了。

秦桓泽为了弥补自己疑心重,惹人伤心的过错,琉璃这?事上办的迅速。

没两天的时间,琉璃就被从南三街的宅子里面接了出来。

送她出宫的时候,李连笙让人替她消了宫牌,不久前?才发生过刺客事件,往来宫人御林军严查的厉害,不方便把人往宫里接,清荷又挂念着想亲眼看看她。

太子爷被捋顺了脾气,好说话的不得了,当天出宫的时候,就在随行小太监里面添了一个名额。

眉清目秀的钟公公鬓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被太阳晒得锃亮。

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户部匾额,愁眉问道:“主子,不是说去见琉璃么?”

户部往来办事的皆是朝臣,从小到大,夸她模样随爹爹的不在少数,要是被人认了出来,又是一堆麻烦。

秦桓泽在她脑门儿轻拍两下,道:“先理事,完事儿孤再带你过去。”

还没来得及踏进大门,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招呼声:“哈哈哈,殿下来了,老臣唯有今日点某迟了,就被您堵了个正着。”

苏尚书远远就苦哈哈自嘲,走进看到太子爷身边的小公公,神情一塞,转瞬笑着道:“主子这?是提花随行,带着你出来通风呢?”

清荷哑然,不知怎么回答,还是秦桓泽出来救她:“苏尚书误了点某,罚银五十?两。”

板着脸,提着某人,阔步先行。

苏尚书被罚了银子,也?不懊悔,笑?呵呵跟彭总管他们打了招呼,也?跟在后面悠哉乐哉的进去。

彭嘉福身边的小太监没闹明白,小声询问:“总管,这?掉份儿的事,苏尚书还乐些什么?”

正门挨了一顿斥责,这?么多人都瞧见呢,苏尚书这不是自找没趣儿嘛。

宣白的佛尘甩开,彭总管眯眼笑着道:“你瞧着丢人,却不知道人家才是真的占了大便宜。”

云麾将军归京,就在这几天的时候了。

苏尚书勤劳早到的人会误了时辰,十?有八|九是儿子归家。

太子爷因钟奉仪的缘故,前?些日子才敲打过苏尚书。

又查出来写信那茬儿,他自己犯个小错,先把主子的火气受了,也?免得被找茬挑刺。

五十?两银子买个心安,可不是占了大便宜!

小太监脑子蠢顿,盘了好一会儿也理不明,再抬眼,总管大人已经迈步上了台阶,忙提衣摆,匆匆赶上。

秦桓泽在户部处理公务,要比在东暖阁更为忙碌。

东宫不是人人都能进得,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平日里散漫惰怠的懒臣,这?些日子也?积极百倍的辛劳。

往日,趁主子出去了,清荷还能得空偷懒歪会儿觉,今天日来人往的,就没个空闲的时候,她立在一旁困得直点头,还得撑着精神站住。

正在说话的老大人声音细弱,嗡嗡的像苍蝇一样催眠,清荷好不容易强提起来的清醒,被他三两句话念的越发困顿。

身子趔趄左右,脑袋一沉,栽在太子爷的脊背上。

老大人老眼昏花,只顾念着手里的奏本,自不知上首的情况。

秦桓泽伸手托起光亮的额头,温热一下子把清荷从浑噩中惊醒,站直了身子,偷偷擦掉嘴角的口水,再看刚刚被自己砸到的后背,月牙状的印记清晰看见。

她的脸腾地一下,羞红。

终于捱到了那位大人出去,秦桓泽把奏本收下,趁着难得的没人罅隙,指了帘子后的偏室。

“里面有孤小憩用的软塌,你进去歪一会儿。太医说你的汤药里有发困的剂量,强撑着不利病愈。”

清荷脚下飘浮,想要婉拒,看到他背上那块口水痕迹,心里发虚,点头应下,摸进了偏室。

上了年纪的大人们的奏本,是最好的催眠剂。

等清荷被叫醒,已是午膳的时辰。

户部衙门有宫里支出来专门给主子用的小厨房,饭菜样式,和御膳房的大同小异,两个人草草吃了些,秦桓泽见她睡足了气?色甚好,提议道:“想吃糖人儿么?”

清荷:“!”

眸色欣喜,当下点头,连连应下:“想!特别想跟殿下您一起出门!”

自入宫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外面的太阳呢,一路上瞧什么都新奇的很,相看又不敢,可要把人憋坏了。

换回了女装,二人做寻常大户人家夫妻装扮,带着‘家丁’奴仆,坐上马车,朝京城最繁华的长宁街驶去。

糖人儿,酥糕清荷样样都买了两份。

走至瑞芳斋的果脯铺子前?,她更是看的两眼抻直,拉着秦桓泽的衣袖挪不动脚。

他看了眼身后随从拎的大小包裹,商量道:“买可以,浅尝即可,吃多了牙疼遭罪,又哭鼻子。”

清荷点头保证:“就解解馋,绝不贪吃!”

乖巧的模样讨他心下欢喜,没等她开口指明要些什么,财大气?粗的太子就挥手,让掌柜的把每样各包半斤。

清荷高兴地差点儿没当街蹦起,瑞芳斋的果脯她鲜少有不爱的,每样半斤,就算是分给琉璃一半,也?足她吃上一年!

她正点起脚尖翘首以盼,耳畔传来熟悉又生涩的声音。

“小荷花!你这?些年可好?”

清荷缓缓回首,三五步开外,站着一清瘦男子,眉目疏朗,肤色黝黑,一口洁白的牙笑?开,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笑?意,满心满眼的恨不能把她望进脑海。

“苏……苏大哥。”清荷切弱弱唤人,三伏天气里,旁侧递来的眼刀,冷的骇人。

她也不敢多说,出于保命的本能,小心扯起秦桓泽的大掌,晃了晃,道:“爷,您这样瞧着,我心里害怕……”

不光是害怕,是害怕的要死,瞧他这?架势,等下当街掐死自己都有可能!

苏宏敛起放肆的目光,才认清楚小荷花身边站的那人,是谁。

大街上不方便行礼,忙抱拳作揖,笑?着请安:“主子,您也在!”

自秦桓泽开蒙起,身边就常有两个少年随伴左右。

一个是宣平侯府的崔靖晨,作伴读。

另一个则是户部尚书家里的长子苏宏,作替打。

经年累月,苏宏念书上虽资质平平,但?身子骨锻炼的可是极好。

苏宏一去多年,碰上了旧友主子,心里激动的很,有千言万语要说的,目光落在小荷花牵在那人指腹的小手,万语千言噎在喉咙。

磕绊的问出心底的疑惑:“你……你们?”

秦桓泽莞尔,带着一丝刻意的炫耀和警告,回握住指上的小手,介绍道:“这?是孤的钟奉仪,骄纵的厉害,就贪这?口果脯吃。”

一行人随着马车行远,苏宏还挂着勉强的苦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瑞芳斋的小伙计出来揽客,吆喝道:“客官,您吃些什么?”

苏宏握拳摇头,踉跄回去。

她爱吃的果脯已经有人送了,再买,他不知送谁。

马车上,太子爷身上的寒气?才稍稍卸下,清荷偷偷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今儿算是救了下来。

马车避开热闹的街道,拐进一条僻静小道,她透过帘子朝外探看:“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儿?”

刚受了惊吓,她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多想。

秦桓泽突然冲她一笑?,道:“看你如此乖巧懂事的份上,孤早些带你去见琉璃。”

清荷心头一颤,惶恐暗道:发疯的主子可怕,发疯还故作笑?意的主子,更可怕!

马车行到一处偏僻宅院,停了下来。

秦桓泽抱她下来,院门大开,有管事婆子迎着他们入内。

两进的宅院不算小,两旁竹影斑驳,微风吹过,在烈日下哗啦作响,如涛如浪。

抄过一片花圃,青石板的小路后面,是紧闭的门扉。

婆子在门外轻轻叩门,提醒里面道:“主子来了,姑娘可好?”

‘吱扭’一声,门开了,打里面也有一个婆子,请安回话,引路请人进去。

“你出去罢,我自有话和她讲。”清荷道。

琉璃胆子小,有人在旁边听着,她有什么心里话会不敢说。

婆子眼神缥缈,模样为难,彭嘉福机灵的主子跟前?嘀咕了几句。

秦桓泽不快,开口道:“让她跟着你一起进去。”

他想了词汇,尽量让自己的描述听起来平和,“里面那个,情况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不要钱:翘jiojio,我长了!

陈高祖剜心周武才,在《侯门娇宠》里面是宣平侯剜的,然上位者光辉,流传下来的定是陈高祖了结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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