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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晋江独发(1 / 2)


清荷咽下眼泪,克制着心底的崩溃,阖眸,点头应下。

珠帘乱颤,屋里的侍婢垂首不语。

宫里的规矩,主子跟前?儿,她们耳聋眼瞎,看不见也?听不懂。

清荷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绣着九凤朝阳的五彩蟠金毯上,那朵红牡丹花,洇湿了一片,越发显得的红艳明媚。

手里还死死的捏着那封未开的信笺,窥探一角,依稀可以瞧见,写着一个‘苏’字。

哽咽声渐渐弱下,锦岫小心进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奉仪,下房有人求见,说是受琉璃姑娘所托。”

听到琉璃的名字,清荷起身,细心整理了面容,眼圈红红的翩然出去。

大太阳晒了一中午,早起落下的那点儿水汽晒得踪迹全无,又是一派炙热。

西大街的梧桐巷,和皇城根儿有一块接壤的教所,赤黑的铁门整日关闭,方圆附近的地方都被腾空出来,没有百姓居住。

顺天府在巷口的梧桐树上挂了个牌儿,上书——止步。

没有差官看守,但?空荡荡的街巷比京城旁处宽上两倍有余。

夏虫一声又一声的闷叫,一顶银边四人抬轿子,自宫门出来,一路拐进梧桐巷。

“主子,到地儿了。”外面人小声请示。

“嗯。”轿子里面嗯了一声,不再回应。

铁门外看守着两个挎刀的兵,黑衣黑甲,脚上踩着官靴,头戴御林军统制纱帽,眼神打量到来人随行,忙敞开大门,恭敬上前?行礼。

轿子稍停一晃,复抬起入内。

片刻之后,铁门关上,‘禁卫营’三个朱漆大字,让人赫然骇怕。

禁卫营隶属御林军,是单独设立在宫外的牢营,里面关着的,都是黄的白的使不上力,在圣上跟前?挂着号的犯人。

顺天府、大理寺在梧桐巷里排不上号,没有太子的亲笔手谕,即便是宗正院想要来提人询审,也?得带上太和殿的印鉴手书才成。

除天子外,能在禁卫营畅行无阻的,唯太子一人尔。

轿子路过演武场,训练的汉子们赤膊着身子,绑着勒紧的腿带子在大太阳地里角抵,吆喝声震颤云霄,秦桓泽透过窗子瞧,带头的校尉空手同时掀翻两个番上,引得众人喝彩。

看到有上面的人来,眼尖的人认出是东宫的主子,忙收手行礼。

秦桓泽下轿,走至那大力校尉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想奔功名么?”

那汉子九尺儿郎,汗珠子顺着两颊滚落,大晴天的跟落了雨似的,身上肌肤晒得黢黑,露出一口皓亮的小白牙,仰面回答:“想!”

清瘦的身子爆发出恢弘士气,惊的墙根的柳梢都摇曳三两。

秦桓泽笑着道:“打过仗?”

“打过!”

秦桓泽低头看了眼他脚下那双嵌着蓝线的官靴,脏噗噗的,脚尖处刷洗的略微褪色,却舍不得丢。

朝廷讲究采办追责制度,崔家给镇北军补给的官靴,统一在鞋帮嵌了一道蓝线。

秦桓泽继续问道:“镇北军出来的?还是爱慕崔老将?军?”

那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厚嘿笑,又觉失礼,抱着拳头道:“末将是青州马赣河出身,从军后在南诏效力。”

马赣河在青州北,毗邻草原戈壁,是三下交接之地。

除了风沙就是大山,当年马赣河的土匪招安后,朝廷为了能够迁徙人口,特赦徭、赋,且五年内迁去落户的人口,允开荒辟地,造册耕田。

穷到只能给土匪安营扎寨的地方,能去那儿的,多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人,下下死力,在土里刨食果腹罢了。

崔家祖上为给世子祈福,上奏朝廷,自倾百万银两,在马赣河一带引水修渠,开办学堂,大行善举,才得以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马赣河出来的人,不信神佛,只供奉崔老将?军。

秦桓泽环顾周围,渡了几步,吩咐道:“天气炎热,练兵也得注意休息,让人抬几筐子脆梨来,赏下。”

又示意那汉子:“你,收拾干净了,到东宫领事。”

轿子去了主事厅,身后传来儿郎们热闹的谢恩声,闹闹哄哄。

独留那汉子还站在空地中间,张着嘴,惊喜错愕。

高远在外面跑了一大圈子,此刻才搬了条杌凳方腿,歪在玫瑰六寿纹圈椅上打盹儿。

前?些日子的水患,避开了禁卫营,连累着宁王府的两处铺子受灾,绸缎泡了水,大几百两银子的损失。

宫里宫外,谁敢得罪了宁王府?

宁王爷在圣上面前掉两滴眼泪,颜家四少在京城横行霸道了十?几年,还不是一样被送到了禁卫营皮鞭子蘸水伺候的周到。

门被推开,高远迷迷糊糊的抬着胳膊揉眼,木讷道:“宫里传人,还是宁王府嫌补偿不够,过来说道?”

“怎么?连御林军也?上赶着给宁王府行贿了?”

只一声,高远一个轱辘翻身爬起,擦了嘴边的涎水,疾步上前?请安。

捎带着解释宁王府的事情。

“漫了水也要你们赔?”

高远半醒着,脑子还混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憋了好久,才实话实说:“倒也?不是宁王爷的正主,那铺两处铺子虽说打的是王爷的名声,实际却是府里的如夫人所署。”

宁王爷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为博美人一笑?,没少做糊涂事儿。

御林军虽直接听命于皇上,可宁王爷连皇上也?要让三分薄面。

秦桓泽音调提高,道:“如夫人又是哪个?”

月余不是还传,宁王为了赵美人,把谈美人打了一顿,这?才几天的功夫,又冒出来个如夫人?

高远挠头,道:“听说,是宁王府的谈美人为了追查兄长死因,变卖谈家祖宅,买了瘦马来。宁王爷爱如珍宝,特意赏了个如夫人的名头,连这?铺子,也?是王爷为哄美人儿欢心置办的。”

“瘦马?”秦桓泽小声念叨。

买个瘦马到宁王府,是为查清谈文曜的死因?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宫里抬自己人到皇上跟前?的法子,因圣上不贪后宫,鲜少使得上。

没想到在宁王府倒是用的炉火纯青。

高远当他不知道其为何意,红着脸想要解释,反被瞪了一眼。

怯怯缩了脖子,岔开话题道:“颜四平昨夜里招了供,这?会儿还在刑房吊着,如何处置,还得请您发落。”

秦桓泽接过他呈上的笔录,粗略翻看。

高远低低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即便是受不了招供了,说的也?是真真假假。颜四平打小就三教九流的胡混,也?是学了些小人行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开轩铺面,光一个外官行贿案子,三品以上京官就牵连了一十?四个,北三郡二百七十?余位地方官参与其中。”

秦桓泽神色凝重,抿嘴竖耳听。

高远翻到后面一页,指给他看:“光这?一笔,颜四平三年间,身在其中,抽成了足足一千二百万两!”

十?四位京官才每人共得百余万两银子,颜四平磨磨嘴皮,就拿了人家的近乎十倍。

秦桓泽把那一页字数拍在掌下,冷笑着道:“高祖年间,后梁旧朝将?灭,周氏南苑王嫡子——周武才,入我大陈为官,献姊妹儿女,窃银三千余万两。如今后梁改郡归降,颜家要这?么多的银子,难不成还想弄出一个后齐、后宋不成?”

高远抿紧了嘴巴,不敢吱声。

太子爷拿奸臣周武才做比,周武才的下场可是家破人亡,子嗣断绝,最后被高祖爷一枪剜心而死。

颜四平若是周武才,那镇国公府,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禁卫营的大牢里,安静无声,四班守卫双双值守,外贼进不来,内鬼出不去。

过了两道落锁闸口,一条荆棘锋芒墙护在周围,唯一一条出口直通正门,穿过其后,昏暗不见天日。

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内声声逼近,沿路牢房,大多都是空落落的。

走至尽头,一个年轻男子光着脊背,缚着双手,脚尖离地吊在锁套上。

夹起的火盆子烧的红艳,不时的蹦着花火,火舌舔的铁烙台通透,结了一层白茫茫的霜。

行刑的牢头拿着牛尾皮鞭,在手里挥耍自如,只要瞧见犯人有些许困意,就连打带吓唬,抽朝脚底下抽。

听见有人来了,牢头回身请安,后退了几步,将?身子埋没在阴影之下。

秦桓泽走至火盆子前?,伸手拿过烙铁,在盆沿儿轻轻磕了几下,惊的犯人睁开了眼睛,火花迸溅出来,落在地上被沾湿之处,发出滋啦的声响。

“殿下……”犯人言语虚弱,脚下吃力,仿佛下一刻,人就要昏死过去。

秦桓泽拿着烙铁端详了片刻,才放了下来,接过递上来的干净帕子擦手,递给彭嘉福,示意他给面前这?位也?收拾收拾。

冰凉凉的湿帕子打在脸上,拭去汗渍和黑灰,那张脸才微微瞧得出模样。

“四平啊,孤记得和你交代过,要么别再打宁王府的主意。”秦桓泽伸手抬起他的面颊,丹唇轻启,“要么,迟早要坏在孤手里。”

颜四平气若游丝,连着几天没有歇息过,虽张着眼睛,但?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强打着精神,才挤出话来。

“……我爹说过,殿下和善,没成想,却……却……”

秦桓泽手下用力,疼的颜四平脑子发冲,发出嗷嗷的叫声。

“孤和善不和善,你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你和谈文曜密谋的事情,孤已然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饶了你一遭。难不成遣刺客入宫这?事,孤还能再放你不成?”

颜四平借谈家女魅惑宁王,想抬了姻亲大办生辰纲的事情,空穴来风,考究起来,早不知道该死几次。

“……殿下,臣没有!臣没有哇!”颜四平矢口否认。

秦桓泽冷笑,也?不想多跟他分辨,点手高远,让他把人带出来。

铁链镣铐,叮呤咣啷的被押进来一名犯人,身上的夜行衣褴褛破烂,面上伤痕累累,一双绛紫色的手,像冬日里新挖出来的脆萝卜,肿胀的明晃晃亮眼。

被推搡着按了脑袋跪在一旁,身旁的御林军揪住那人后脑海的发髻,往后拉扯,使其仰面而视。

颜四平看清楚来人,脸色顿变,被吊起来的双手紧紧握拳,咬着牙问:“殿下何意?”

秦桓泽没有开口,高远笑?着从怀里拿出几页口供,举在他的面前。

皮笑肉不笑?道:“颜少爷瞧仔细了,您不认罪责也成,扯谎糊弄也?好,镇国公府跑不掉的,那顾家小姐一样跑不掉。”

地上跪的的那个,是颜四平重金养出来,放在顾飞鸢身边的暗卫——杜威。

二人勾结成奸,私相授受皆是经此人之手。

颜四平一个大男人,不要脸也不想顾全镇国公府的面子都无所谓。

顾家书香门第,顾侍郎为人,好听点儿叫规矩体面,说白了就是迂腐古板的一个书呆子。

嫡亲的姑娘坏了家里的名节,本就不耻,再查出来些旁的事情,顾飞鸢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就是顾侍郎亲手掐死她的日子。

高远道:“这?叫杜威的,可是什么都说了。顾家小姐四个月的身孕,若是颜少爷还要挺着,日子久了,那孕肚可就瞒不住。”

据杜威所招,颜四平甘冒风险,在五谷宴安排一场刺杀的戏码,为的是慌乱之中英雄救美,众目睽睽之下和顾飞鸢有肌肤之亲。然后再让宁王退婚,那顾飞鸢自然而然,就只有他肯娶了。

高远继续道:“颜少爷扛得住刑法,不知这顾小姐,到时候挺着大肚子,能吃得了几鞭子?”

他伸手拿过牢头手里的牛尾鞭,做端看状,“听说,三四个月的胎儿最是不稳,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没了说话的声,当下静悄悄的,火盆里‘啪’的一声,崩了一朵花火,在颜四平紧绷的心弦上深沉拨动。

高远嘿嘿一笑?,压着嗓子,凑近他的跟前?,问道:“杜威可是说,顾家小姐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你的呢!”

颜四平被他这?番行径逼迫的神经紧绷,最后那句孩子是他的,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里面回响。

他怒目而视,眼珠子布满血丝,眼眶满含泪水,霎时,瞌眸长泣,发出崩溃的吼叫。

声嘶力竭,他目光涣散,双手无力垂下,身子在半空中飘摇,连点在地上的力气?都使不上。

凄凄道:“我招,我都招!”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滴在地上,被尘土卷积,结团成球,混着血迹,洒在他的脚下。

颜四平和缓着声音,无措哀求:“殿下,您要知道什么,我都如实招尽,只求……只求您能放过飞鸢……”

他营营汲汲,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所求不过是要和她相依厮守。

如今他保不下自己,若是还能护得她的平安,值了!

秦桓泽笑:“都说颜四少风流花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言罢,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秦桓泽脸上颜色沉下,皱眉沉声。

“你清楚的,就算管家放过了顾飞鸢,顾侍郎那里,也?是一把悬在她头上的刀。”秦桓泽给了他一个不容拒绝的选择,“孤可以替你安置好她,让她平安生子。”

秦桓泽把目光从火舌上移开,温善的盯着他的眸子:“还能让顾飞鸢为你把孩子养大,独身守节。”

话说的缓慢而平和,却带着让颜四平拒绝不了的诱惑。

便是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顾飞鸢不爱他。

当初的相识是他使了计谋,她心里恨他,怨他。即使怀了孩子,也?不曾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宁王,是她逃离的一条捷径,顾飞鸢宁可嫁给宁王那等老色胚,也?不肯入他颜府。

颜四平突然发笑,抿着嘴应道:“殿下大恩,无以为报!只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能恕了我这?一身罪责!”

他眉目欢喜,笑?意由衷的自心底涌上,即使他要下十?八层地狱,受油烹刮骨的酷刑,顾飞鸢这辈子,只准是他一个人的!

地牢里火光明灭,仍烤不热遍布的湿气,秦桓泽走上来见了阳光,只觉得浑身的肌肤都欣欣然舒张开。

不舒服的打了个冷颤,户部那边还有旁的事情,让人取了颜四平的卷宗,便坐上轿子,直接奔去户部。

同一片明媚晴朗之下,东宫的牡丹花开的艳灿灿。清荷一身荷色襦裙,披帛垂在石榴裙上,娇艳翠滴。

脸上,神情严肃,冰冷的要阴出水来。

宁姑姑无措的扣着手,不时的撩眼偷看她脸上的表情。

“李总管跟前?的小公公来带人,您也是知道的,下所掌事在他老人家跟前?都不敢吱声。琉璃哭的昏死,临走还不忘央求着喊救命。”

当初清荷到下所,掌事公公就交代过她,这?小宫女不比常人,让她好生善待了。

眼下不用开口也都知道,照拂着清荷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子爷。

照理说,清荷入了东宫,她一个下所的人,就不该再来烦扰,但?琉璃与清荷的关系,若是瞒下,日后怪罪起来,怎么着她也担当不起。

清荷手下用力,花枝被紧紧攥在掌心,揉作一团。

欺人太甚!李连笙那个老腌狗真是欺人太甚!

她阴差阳错的逃到了东宫,得太子爷庇护,他没法子使气了,就逼迫琉璃去与他做对食!

“老腌狗!”清荷咒骂。

她努力保持着平静,却难以抑制的浑身颤抖,唇齿哆嗦,身子虚晃,掌控了平衡,才沉声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宁姑姑急促回话:“昨儿,人就被拖走了,昨天半晚那会儿,奴才过来一趟,远昭昭瞧见彭总管守在您这院子外面。”

她低下头,彭总管是太子爷的贴身心腹,和太子爷如影子般的亲近,清荷若能心善拉一把,琉璃那丫头,说不住还有得救。

清荷伸手握在她的手上,宽慰道:“事情我已知晓了,您先回去。”她眼神坚定,“人,我想法子去救!”

宁姑姑颔首,东宫毕竟不是她能够久待的地方,福身请安,匆匆消失于草木掩映的角门之后。

清荷扶着廊柱,在外面站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锦岫过来搀扶,主仆二人不言不语,步履蹒跚的进屋。

日渐西下,云帛五彩斑斓的落满天际,雀儿在树梢啼叫,扑棱着翅膀展翅高飞,空留树梢在风中晃荡摇摆。

清荷在窗前?坐了一下午,盯在窗外的空地,不知道是看鸟还是在赏树。

“主子,该吃药了。”锦岫端着消食的汤药过来,伺候她服用。

清荷回神,问:“怎么又开汤药了?”

太子故意罚她,特地让太医院改的药膳方子,她每天被盯着吃的要吐,但?身子也?的确痊愈不少。

锦岫捧着汤药,方便她饮用,一边解释道:“殿下说主子您吃了这?些天的药膳,身子骨大好,也?能经得起汤药温补了。”

吃完了药,清荷随手捏了一枚蜜饯含在嘴里,甜丝丝的蜜意将味蕾打开。

熟悉的口味领她眼前豁然一亮,道:“不是宫里的蜜饯?”

锦岫笑?着回话:“是彭总管让人送的,隔着袋子都能闻到一股子桂花香,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竟比宫里御用的都不差呢。”

伺候的主子能得殿下的特殊关怀,她一个近身伺候的宫女亦与有荣焉。

清荷涩然道:“是瑞芳斋的。”

锦岫收拾好碗盘,诧异道:“主子竟然知道?”

清荷抿笑,不做回答。

幼时,父亲总是备着瑞芳斋的糖果蜜饯在身上,归家晚了,或者被旁事绊住了脚,就拿出一枚来,哄她开心。

没想到歪打正着,在宫里还能吃到瑞芳斋的口味。

她正念往日岁月,听到外面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帘子哗啦作响,秦桓泽阔步进屋。

原本沉着的脸色,瞧见五彩霞光辉映之下,她明媚的笑?颜,不由得弯起唇角。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也给孤听听。”他伸手揉乱她额前?的碎发,复转身到外间净手。

清荷嫌弃的理好留海,出来伺候他更衣。

大陈重礼仪,华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捂了一天,再好闻的太子爷也是臭烘烘的,裹挟着汗气?,热烘烘的被男人的体温蒸腾,带着浊气?,扑面而来。

清荷不自觉的蹙眉,撇过脸去,猛吸几口干净的空气。

头顶的声音霎时降温,冷冰冰道:“你又嫌孤?”

吓得她连连摇头:“没!您多心了!”面不改色的替他净色长衫,只剩一层薄薄里衣,受了汗渍,又被捂干,硬|挺着贴在他的背脊,像糊了一层厚重的铠甲。

“您这是去哪儿了?”脏兮兮的,跟在御膳房的泔水桶里打了个滚儿似的,要不是怕他又发疯,她巴不得捏着鼻子离得远远的。

秦桓泽捏起她脸上的皮面,往自己跟前?扯了扯:“嫌臭也得给孤好好闻闻,臭可以嫌,孤你得好好稀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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