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直接打车前往训练室。
她才到门前就瞧见程淼淼跟老田坐在门外的一张长椅上?。
程淼淼正?给老田往额头上?贴创可贴,老田哎哟哟抽着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慌忙走过去?询问情况。
程淼淼跟老田听到声音一同抬头看向她。
老田脸上?全是伤痕,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一见到冯青,他就开始倾诉::“疯子发疯,操!给老子脸都砸毁容了。”。
声音特别大,仿佛不是说给冯青一个人听,一边说还一边往身后的训练室瞥。
冯青不动脑子都知?道,这准是跟赵逐打架了。
她来时的担心没假,那家伙果?然出问题。
老田说话?时,程淼淼一巴掌拍他肩膀上?:“行了,少说两句,你也知?道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能拿老子撒火吗?不想玩就滚蛋,谁他妈要惯着谁!”老田叫着。
冯青入队这几年没少听过老田说散伙的话?,偏偏他成了乐队元老。
他话?音刚落,训练室里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老田听了这声音,更是火大:“操,发什么脾气,有种你出来,你来用东西砸死胖子我。来!什么玩意!”
叫着叫着,眼睛一红,竟然哭了:“妈的,爱谁玩谁玩,老子不玩了!”
话?音未落,他将鼓棒往地上?一丢,起身撒腿往外走。
冯青没少见过老田情绪化的时候。他这人有时像个出家人,开口闭口都是善哉善哉,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四十几岁,一米九几大汉,还能因为一点?委屈哭成球。
这时程淼淼将新买的处理伤口的药塞给冯青,道:“我去?看着他。屋子里还有位伤人,小青你帮着处理下。”
冯青嗯了一声,等程淼淼离开便转身进了训练室。
一进去?就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
乐器架,文件纸,各种乐器的小配件飞了满地,不远处的墙上?还贴了半张早餐吃的饼……赵逐坐在对面的地上?,低着头,长发挡住了面孔,跟魔物入定了似的。
冯青往他身边走,脚下一绊,一声脆响。
她低头,不远处一个镲片打着旋,正?是她踢到的东西。
这两个疯子,打架就打架,竟然还拿乐器下手。
冯青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弯腰捡起镲片。
她刚抬头就对上?一对猩红的目光——赵逐听到声音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心下一惊,忍着骂脏话?的冲动走过去?。
赵逐眼睛通红,脸比胖子还夸张,满脸的爪痕,往外渗着血,惨不忍睹。
约莫是被?冯青看得不自?然,他偏开头淬了一口,声音暗哑道:“胖子他妈打架像个娘们,用挠的!”
冯青没好气道:“说这话?侮辱谁?我们女?人才没你们这么幼稚无聊!”
赵逐牙关紧了紧,到底没好意思还嘴。
冯青将吉他放一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将程淼淼给的处理伤口的药摊在腿上?,冷着声道:“脸转过来。”
赵逐偏着头,长脖子上?的青筋突了好几下,没动。
冯青眉头一紧,道:“赵逐,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平日里这些人爱怎么闹冯青都睁一只眼闭只眼,在这个圈子待久,她也知?道这些人的臭脾气,但今天她实在看不下去?,本来乐队就没钱,打架竟然拿乐器出气,这触碰她的底线。
她平日里给人一副冷淡又无所?谓的感觉,今天突然语气如?此严肃,弄得对面的男人愣了一下。
僵持一会,赵逐还是回过头来。
冯青用棉签沾了药水,看着他的脸,有些迷茫,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我来吧。”他说。
冯青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将棉签按在他脸上?的一道伤口上?。
他抽一口冷气,在冯青警告的眼神下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冯青才不管他受不受得了,大刀阔斧给他上?药,一边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真不想玩了?”
赵逐:“意见不和而?已?。”
冯青看他一眼,说:“以前说过什么,再怎么吵架不能破坏乐器。”
赵逐:“气头上?,没忍住。妈的胖子,他骂我妈。”
冯青一愣,到了嘴里的训斥又吞了回去?,问:“为什么吵?”
赵逐昂着脑袋躲过冯青的棉签,给自?己点?支烟止痛,又自?觉回来凑到棉签前,然后道:“我写了首歌,他说不适合。我说排一下,他不肯,然后就吵起来了。”
“歌呢?”冯青问。
“撕了。”赵逐道。
冯青气笑了。她一脸无语看着赵逐。
赵逐微微含着脑袋,说:“你别那样看我,搞得我好像傻逼似的。”
冯青冷笑:“你不是吗?”
赵逐看着她,想要反驳,但似乎找不出话?,最后烦躁地胡乱抓了下一头乱发,骂了声操。
冯青看他一脸吃瘪,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他听到笑声,抬头瞥一眼冯青,半是威胁道:“别笑。”
冯青:“怎么,要打我?”
他含着烟:“我不打女?人。”
“大男子主义。”冯青翻了个白眼,将伤药塞他手上?,道,“接下的自?己处理。”
说完,不再管他,冯青起身开始收拾训练室。
一抬头看到个黑色的摄像头对着这边,她吼了声:“冯乐,这时候拍什么,赶紧滚过来帮忙收拾!”
冯乐慌忙应了声,屁颠颠过来帮忙。
架子鼓上?的镲飞的到处都是,冯青一一搬着复原。还好,除了赵逐自?己的一把?吉他摔烂了,其他乐器都没有严重受损。
但是看到那把?四分五裂的吉他,冯青还是有些难受。
她蹲在那里收拾吉他残骸,程淼淼这时候终于把?老田叫了回来。
老田还没进屋,声音已?经传进来:“他今天不跟我道歉,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程淼淼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老田看了眼赵逐,哼了一声,站在一边的墙角。
赵逐则坐在原地低着头。
程淼淼两头跑着小声劝解,结果?两人都不松口。
过了一会,胖子嘟囔了一句:“是他先动的手,为什么要我道歉!”
“你脏话?连篇,还怪老子了?”赵逐道。
“你不知?道那是句口头禅,我是真骂你吗,你动手不知?轻重!”
“你一把?年纪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行了!”冯青终于受不了吼了一句。
她将手中吉他的残骸往一边的墙上?用力一扔,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一把?椅子:“有意思没意思?平时闹一闹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玩?不想玩全都滚蛋。真以为谁缺了你们还弄不出一首歌了。淼淼姐,别劝了,给他们矫情的。几岁的宝宝不成!”
一番话?让整个房间立时鸦雀无声。
冯青向来不发火,一发火连后期的冯妈都得畏惧几分。冯乐见状,赶紧示意权越,两人扛着摄像机,光速撤离。
剩下的两个男人低着头,不发一言。
程淼淼见到两人这样子,压着笑走到了冯青身后。
过了一会,老田率先走过来。他小声叫了声小青,然后开始道歉:“田哥我哪是那种不知?趣的人,我也知?道马上?要比赛,你田哥都坚持这么多年了,这鼓你非得让田哥我打不成。”
老田认了软,冯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说:“田哥。这次机会难得,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个乐队,我是必须得带出去?的。哪怕只有我跟淼淼姐两个人。”
老田忙道:“是是是。小青你说的是。咱们乐队蛰伏这么多年。这难得一次以乐队为名的演唱会,还有那么多大神,我们一定拿到入场资格。”
说完这句话?,他便跑到鼓旁,开始调试自?己的鼓。
冯青瞥了眼不远处的赵逐。那人低着头,一双大长腿蜷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懒得管他,冯青走过去?将音响打开,然后对程淼淼道:“淼淼姐,弹我们一年前创作的那首《肩膀》。”
“好勒!”程淼淼应了声,低沉的贝斯声就传了出来。冯青背起吉他,开始应和贝斯声,等了一会,老田的鼓声也加进来……
《肩膀》是一年前旧城人创作的一首另类摇滚,歌词来自?老田对父亲的歉意,算是勉强符合比赛题目。
这首歌要是平时听没问题,可用在比赛,似乎缺少一点?新意。
三人练习了一会,冯青再抬头时,就看到不远处赵逐含着一根,拿着纸和笔在那里刷刷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