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儿没想到她真敢泼自己,顿时气不过,对楚楚咒骂起来。她激动地在铁链中挣扎,身上的水珠到处乱甩。
贺时霆挡在楚楚身前,没让那些脏水甩到她身上。
“把耳朵捂起来。”善儿说的话太脏,贺时霆让楚楚自己捂住耳朵,带她离开了这个灰暗的房间。
今日的事,做到这个地步就够了,过犹不及。
若真让这小丫头把善儿打出个好歹,回头她该做更多的噩梦了。
回去的路上,楚楚有些怔忡。贺时霆由着她出神,只在转弯处或临近门槛时,才出声提醒。
一路领着呆呆的小姑娘回房,贺时霆坐下,给她倒了杯茶,“高兴吗?”
楚楚抱着茶盏,袅袅的热气氤氲了她的容颜。她心头的一块阴影散去,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她眼里还有着茫然,却下意识回答道:“高兴。”
贺时霆道:“以后若有人再敢欺负你,你就像方才那样打回去。把人打坏了,我给你撑着。”
打回去?
楚楚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她像是不敢相信,“谁都可以打吗?”
贺时霆肯定道:“谁都可以打。”
当然,这话只是为了让楚楚安心,贺时霆会派人保护她,哪会真的让她亲自动手打人。她娇弱得和风中摇摆的花朵似的,再把自己的手打伤了。
此后,楚楚没有再做噩梦,大多数时候能一觉睡到天明。
定平院内一片安宁平和。
外面却风雨飘摇,流言四起。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贺时霆暴戾不孝,为个低贱的丫鬟掌掴嫡母,还把父亲和祖母都气病了。
为此,言官纷纷上折子参奏贺时霆。
皇帝当朝斥责了他们一顿,此事逐渐被压下。
岂料就在这时,卫国公突然上奏,请封次子贺时辉为世子。
流言再度甚嚣尘上。
如若传言是假的,卫国公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封次子为世子?
贺时霆对此浑不在意,任由那起子人越编越过分。最后还是皇帝处置了几个蹦跶得最厉害的人,这件事才再度被压下。
朝臣们不敢再议论,悠悠众口却堵不住,百姓们私下里还是在传贺时霆的闲话。
那些憧憬着嫁给保家卫国大将军的姑娘们都被父母教训了,不许她们再提起贺时霆。
楚楚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只是她总在一个地方待着,贺时霆怕她闷,特意选了个自己有空的日子,问楚楚要不要出门散心。
被贺时霆养了这些时日,楚楚虽还有些害怕生人,却不似从前那样胆怯了,偶尔碰见院门外的陌生士兵,也会和他们打招呼。
但她还是有些不敢出门。
她不出去,贺时霆也不逼她,和她在院子里散了会步。
今日秋高气爽,有很多人在放纸鸢。天上飞着大大小小的艳丽纸鸢,有一只越飞越高,几乎要化成一个小黑点。
楚楚看得痴了。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黝黑的瞳仁泛着琥铂色的光,映着蓝天彩云,漂亮极了。
贺时霆问她:“想放纸鸢?”
带着笑意的声音乍然在楚楚耳畔响起,她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帘,没有再看天上的纸鸢。
好一会,她才吐出几个字,“我不会放。”
“我教你。”贺时霆像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应得很快。
他转身对谨和说,“拿过来。”
谨和手上正拿着一只黑鹰纸鸢,显然是早早准备好的。
这黑鹰纸鸢尖喙长翅,威风凛凛,看着甚至还有几分凶恶,贺时霆很喜欢,让楚楚举着它。
楚楚小心地捏着黑鹰的翅膀。
贺时霆放好线,在院子里跑了几步,唤楚楚松手,楚楚就慌忙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