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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7(2 / 2)


前半句疑惑,后半句调笑。

清如从背后覆上自如的肩膀,对着立在矮柜上的画出神,声音如此幽幽清冷,“机缘巧合罢了,回头我便收起来。”

她眼中多情,自如看不见。

波折出现在仲春。

清如教孙家小少爷油画,黑天才归家,走在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回贝当路公寓的街道,被人拐进暗巷。

上海滩响当当的陆家陆少奶奶——郑二小姐指使的下作勾当。

自如煮了桃胶都快放凉,见人还未回来,便拿了件针织外袍出去找。

主街的简陋巷口,行不过五步,他听得清楚有女人尖叫挣扎,庆幸自己口袋里装了把刀,不论是不是清如,救下来都是功德一件,一如当年在北平救下的那个胳膊坏了的小丫头。

把那身上散发着臭气的男人划伤推开后,见到躺在地上穿着烟青色阔身款式旗袍的人,可不正是他捧在心尖上的胞妹李清如。

那入春新裁不久的旗袍被剥了大半,漏出里面米杏色的衬裙,蹭上了男人脏兮兮的手印子,他满腔的后怕与心疼。

针织外袍覆上了仍旧不够,再脱了西装外套,手抖带着马甲也往下拽,通通一股脑地覆在她打着战栗的身上。

嘴里无意识地安抚着,“清如,清如不怕,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可怀里的人平日里鬓的整齐的发散乱着,还有额前的发丝遮住青羽般的睫毛,痴痴叫了句:“汉声哥哥……”

自如更悔了。

也许许多年后,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初迟钝。

忽视了他归沪那日晚上,清如照常唤周之南一句“之南哥哥”,却别扭地称呼陆汉声为“汉声”;忽视了她在众人齐聚的热闹场面,与陆汉声的刻意疏远;忽视了那天陋巷惊魂的一个月前,家里多出了副安格尔的《大宫女》摹本,那种裸露画风一向是陆汉声偏爱……

更是下意识内疚地认为,她危险时刻喃喃念的“汉声哥哥”,是因为自己离沪六年,未能足够关爱清如,错过了她从纯稚少女出落成柔婉女人的重要历程。

过错都被他揽了下来。

回到公寓清如缓过那股失魂,小口喝了几勺桃胶,便推开了自如的安抚,说要去洗澡。

他低声应允,打电话给韩听竺。

韩听竺手下的人遍布上海,两个电话的功夫就到陋巷把那被自如捅了几刀并非要害的人给带走,得审他背后是何人指使,给了多少只小黄鱼……

清如裹着浴室里摆好的浴袍出来时,低头嗅了嗅袖口,眼睛红红的,声音倒算得上平静,“陆叔家的阿妈给洗的衣服?”

她闻到陆公馆常用的那种香皂,散发着淡淡花香。

让她又心安,又不安。

李自如解了衬衫扣子,答道:“嗯,陆叔生怕你自己动手洗衣裳,让阿妈三天两头往这跑。”

……

客厅的灯灭了后,自如始终放不下心,清如表现如常的回卧房睡觉,那面上的平静反而让他愈加担忧。

不知道多少次从床褥间起来,再去清如房间门口站上一站,起初倒是平静。

后半夜不知道是凌晨三点钟还是四点钟,他草草瞟了一眼西洋钟也没看清楚,隔着扇门总觉得听到了女人细微的□□。

轻声把门推开,见她像是发了梦魇,被子扭的凌乱,人呜咽着。

靠在了床边把清如带到怀里,从未觉得自己的手掌如此的凉,她额头热的不寻常,可身上像是冷的不行。如今正下意识搂着自如,低声喃喃自语,说不完整一句话。

那瞬间他是真的心疼。

她到底被吓到了。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有些急转直下,像是脱了轨的电车,当属那夜沪上的最惊怖。

不论过去多久,自如记得清楚,是清如先吻上来的。

他绝不是推卸责任,仅仅是陈述事实。

那晚自如洗过澡后也换了身干净衣裳,清如同样,窗户关的严实,闷热的房间里好像透不过气,蒸腾着胰皂香。

仿佛在窒息临界点的那一刻,他系扣的睡衣被她褪了下去,女人软嫩的唇舐上锁骨。

刚缓过窒息,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窒息,生命在作弄自如。

清如显然有些迷乱,举动毫无章法又带的两人皆是呼吸沉沉,每每回想起来,自如都数得清楚那短暂时刻的万种韵味。

有窃喜、有紧张、有冲动、有不安……

也有掩藏最深却无法忽略的“憎恶”在其中。

生理反应是最真实的回馈,心理反应呵斥着他守住最后的底线。

像是剖开了胸膛,在心脏的周围用无数根木棍塞堵,最后把那挤的要炸出血液的软肉钳制得永失自由……

身下的清如开始发出不满的啜泣,他手正包着上面的绵软,微微颤抖,感受得到她心跳如常,只是受了惊吓神志有些不清。

可他心跳的快要崩出来,好似下一秒这温热病态的床就要上演血案……

一只手钳制住她作乱的双手,明明已经足够复杂的脑海,还要新加上一则清如秘事:她这六年间一定有谈男友。

自如绝不是享受的那一个,他是不愿倒挂的寒鸦在林间无助失声,他是渴望潺热的旅人被迫饮雪。

上海滩那样的大,世界那样的广袤,却没有一处愿意让他的窘迫与纠结短暂遁形。

窗棂前的帘子遮住外面清冷的光,最肮脏的事情不能被月神窥视,即便他那样隐忍,也还是要给无药可救的自己宣判一条此生不可饶恕的罪责。

忏悔的代价是赔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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