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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佳人(1)(2 / 2)


“老头儿你推算命理究竟是准不准。瞧你占卜物事未带一样怎能叫人相信。”却是张少英听得算命先生如此大肆荒缪之词挑起脚子来了。张少英年轻气盛此时只管出气尽解连日来的心中郁闷。先生已对张少英不喜此时见他又来多事。哼道:“小家孩子你懂甚麽。吃完快些走罢。”张少英最忌讳别人喊自己小孩儿。心中虽气却还口道:“你若会算便给我算上一卦怎样?”先生笑道:“那你可得准备金锭一二老夫可不会做赔本买卖。”他説时虽作铜臭之言但言语神情之间却显得极为高雅使人见了便觉他视金钱如粪土之人只不过是瞧张少英年纪轻轻逗乐取笑而已。张少英只道他是骗子见得如此模样心中又气又怒却忍着不发。当下离桌坐到那先生桌上。张少英从未想过付钱便自满口答应道:“钱我有的是你若算不准那你说如何?”先生笑道:“你想如何?”张少英一愣自己想如何还真未想好。这时那小姐起身向先生施了一礼细声说道:“先生繁忙奴家不敢烦扰就此告辞了。”说罢转身快步去了。显是忍受不住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席引人误会。先生忙起身还了一礼道声:“小姐走好。”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经此一泻张少英已想好了对策。想他一糟老头子又能有多大能耐。张少英说道:“好!你若输了便连吃十碗粥中间可不许停顿。”先生听罢大笑起来显是觉得甚为有趣。岂不知张少英此招虽幼稚却极为实用。输者一旦败北十碗清粥当真能将人撑死。先生即道:“好!一言为定!你若输了便给我做七日佣仆如何。”张少英更未想过此事能成满口答应道:“好一言竟出可不许反悔。”先生道:“那你想测什麽?”张少英刁难道:“你竟厉害便卜一卦测我想测些甚麽如何?”先生想也未想说道:“好你便写上一字如何?在下颇以测字为长。”张少英便用食指沾了些汤水自桌上写了个骗字。先生毫不以为意叹道:“此字非然此字非然呐!”张少英道:“你可猜出我想猜何事?”先生道:“骗字左部为马阁下虽未骑马但去北地无马步缓此去寻人却也未可知吧!”张少英一惊问道:“那右部如何?”先生摇头道:“右部更下却是个扁字。扁字为木持之以械斗。阁下此去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过惊险之行。”张少英反击道:“测字之法便是以字拆开不能合为一谈麽?”先生道:“以字测字拆字有意成字非意你可懂?”虽被猜中张少英却不肯认输。但觉以此法测字当真是荒缪。他本想让先生猜自己此番前去所为何事哪知竟真让他猜中。不服道:“我可不懂我此去可是走亲戚算不得寻人你输了。”

先生笑道:“如此似乎较为不公我若猜中你又不承认我岂能赢你?”张少英少年心性生怕那先生持以此语罢罢不休。说道:“那你说怎样?”先生道:“你我自桌上各写一字不任人瞧见然后一同猜出如何?”张少英道:“好”

心中打定主意张少英俯身遮住四周捧手在桌上写了个字。那先生也以袖袍遮拦自桌上写了一字。张少英料定自己无法猜中对方所写故胡乱了写了个字。歪扭之间似字非字连他自己也不识是何字。两人对望一眼先生笑道:“你先猜?”张少英那肯如此说道:“你饱学诗书自然是你先来。”那先生也不推脱说道:“你所写之字甚为难念。我写出来如何?”张少英暗笑任你是大罗神仙也绝难写得出。顿道:“如此也好!你便写出来罢。”只见那先生伸右手沾了些汤水左臂仍是掩着刚刚所写之字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字。张少英一见之下心中一沉。原来那先生所写之字竟与张少英所写之字一般模样。只是字体刚健颇有劲气。虽是似字非字却比张少英所写俊俏的多了。

先生似乎早料到他这般神情也不发怒说道:“那你再写一字如何?”张少英顿又写了一字此次他以衣遮体连他自己也不知写的是何字。再向那先生瞧去他只是面含微笑一副胸有成竹之势。张少英问道:“你再写出来罢?”先生毫不犹豫又自桌上写了一字。此字有形却是个聚字。张少英一见之下将信将疑将袖子抬起一角一见之下顿一呆。心中如七八只水桶七上八下已有些慌了。原来他所写的此字虽笔画繁杂不成字形但依稀之间却是个聚字无疑。

先生笑问道:“怎样?是也不是?”张少英心中虽怯却极是不服心中所想便是要探清那先生何以如此准确的写出自己所写之字。一连写了七余字那先生均是以形随形竟是丝毫无差。张少英恍然坐下直至此时他才番然醒悟知自己竟是碰上高人了。只是张少英见那先生道貌岸然心中印象不佳厌恶不减。他脑子转的飞快一见如此当下便在思虑如何逃跑了。

这时先生笑问道:“怎样?该你猜了罢?”张少英道:“好猜便猜!你可瞧好了。。”说罢张少英便欲自桌上写字。突的张少英一个折身发足便奔。那知张少英连连劲奔数步身子竟是纹丝不动。他回头一瞧原来那先生已伸手拉住他的腰带。还未等张少英反应过来那先生右手疾翻抓住张少英右手一拉之间张少英顿即把捏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身子向后仰倒在桌上。那先生手掌宽瘦力大惊人张少英挣扎数下只扭的手腕剧痛不已。只听那先生笑道:“输了不认账麽!你便给我做七日佣仆罢。”哪知那先生话才说完迎面一阵白雾撒来眼前顿一片模糊。鼻中问得一股五谷之味原来竟是面粉。

张少英一击得手端起桌上的清粥向那先生手臂上砸去。那先生经冷粥一淋手中拿捏之力顿松。张少英拼命挣脱总算是拆开身来拔腿便跑。张少英对江湖人士极是忌惮当下拼命疾奔只怕那先生追来。直得奔出镇外张少英奔进路边的一片枯林之中这才疲惫的躺下大口喘息。约莫休息了半个时辰张少英这才爬起身来。只觉身子如掏空了般走起路来阵阵飘然腹中不住咕咕作响。张少英这才想起自己叫了碗粥却未曾动过一口。城中张少英自是不敢再回去了当下只得忍饿前行。好在这些年来张少英饿惯了腹中虽不住作响却还有力气缓缓前行。挨了两个时辰张少英走到一座小村庄已是临近正午了。那小村依山而建只有十几户人家。张少英早已饥渴难耐寻思得找户人家填饱肚子到时给些钱便是了。他不觉间右手向怀中摸去一摸之下顿时心中一颤。他怀中除十数两银子之外便是两包面粉了。此时一摸之下怀中竟然空空如也。接连搜遍全身张少英哪见银子何在。想起进面店之前诸物尽在。诸人之中只有那先生缚住自己之时有过肢体碰触。难道是那先生偷走了自己的银子?张少英心中竟愤怒却又沮丧。对方能在碰触之间取走自己身上之物武功自是不弱。自己止身一人又丝毫不会武功那里是人家对手。他思索之间想起银子俱失前路难行均是自己多管闲事所致。心中不由悔恨交加难以自制。

这些银子俱是张少英及其伙伴们近三年来聚众累计而成张少英来路之中都舍不得乱花不想此时竟丢的干干净净。想到此际张少英身子不住颤抖热泪盈眶竟是委屈的哭了出来。平日在狐山张少英自是样样得意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经过幕秋白一事后张少英的锐气早已收敛许多再不敢如平日那般张狂了。

突然之间身无分文张少英心中顿没了主心骨。茫然走过村口张少英行至一条大河渡口。这渡口并不大渡口上只停着三艘小船三个船夫均盖着斗笠仰在船头落睡取暖。张少英自知身无分文船家决计是不愿做赔本买卖了。正绌拙间张少英身边走过两人来。张少英侧目见去原来是两位儒衣公子。那二人均在三十尚许容貌均甚为俊白颇有文采之风。二人身形宽大身形相近。所不同之处便是一人面善一人面冷罢了。这二人自向一船走去只见左边那位面善公子向船家一揖说道:“船家可能载我们过河吗?”船家本就未睡着有客来自是笑脸相迎。好在这渡口上早有规矩立有不可抢客之举另两个船家只是扫了二人一眼便又各自睡去了。

船家谦虚道:“那小人这条破船可要委屈二位公子了。”那船夫年纪四十尚间一身粗衣身子精壮在这渡口上摆渡多年了。两位公子彬彬有礼的说了句:“有劳船家了。”说罢即身上了船。张少英正欲转身另寻出路却见渡口又来了挺轿子。四个轿夫抬着挺轿子缓缓而来边上随着两个丫鬟。张少英一见之下不禁一怔。那两个丫鬟他倒是有些印象依稀是那面店内那位小姐的两个丫鬟。果然轿到渡口丫鬟掀开帷幕扶出位小姐来正是面馆中那位小姐。那小姐显是也看见张少英双额顿一阵羞红。张少英一时不由瞧得痴了但见那小姐生得极是秀气一幅瓜子脸儿肌肤盛雪。一身矜持守礼楚楚可人之姿当真惹人怜爱一身**色的束身棉袍更曾艳丽。他紧盯着小姐不放真似要把那位小姐看个饱才罢休。两丫鬟见张少英如此目光瞪了他一眼。忙服侍小姐戴上帷帽付了轿夫使唤钱三女上了另一艘小船。这时剩下的那位船家看到了张少英唤道:“那位小兄弟可是要过河吗!这儿闲有一家就请一起过来罢!”船夫起身近前来唤张少英。张少英见那船家约莫三十年纪胖个儿一身浅灰麻衣皮肤黝黑面目倒也祥和。张少英一时踌躇难以支支吾吾的说不话来。船家见张少英如此模样儿顿明了。他虽见张少英衣着不菲但见他衣着散乱狼狈不堪只当他是个落魄公子了。

只听那船家说道:“也罢!也罢。。今日咱就做桩赔本买卖了。来来来小兄弟上船罢。我载你过河便是了。”张少英听得船家如此心中一暖忙连声道谢。径至河中张少英坐在船头默默不语船家见他如此模样问道:“公子这是去往何处呀?”张少英对船家极是感激得其问话便答道:“我要去京兆府。”船夫道:“京兆离此地仍有数天的马路行程公子此去身无分文又如何去得了。”三艘小船前后顺水而下这时前面那艘船的船家大声笑道:“老郑啊!今日可亏本了。”老郑笑道:“那有何妨。没准对岸还能赶上一趟呢!”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斜对岸下的一处大渡口。这渡口颇为宽大停泊着十余艘大大小小的河船聚集了不少行人。

张少英下船时极想问清那位船家的姓名日后好报答。哪知船家哈哈一笑道:“小事一桩公子又何必如此挂念你且一路小心罢。”説时一个挑着一旦麻花的大汉寻了过来。老郑见有生意忙招呼去了。张少英恍惚间正不知前行何去却见那小姐的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只见那丫鬟伸手递出一锭银子来丫鬟说道:“我家小姐嘱我作些盘缠与你你拿着罢。”原来张少英上船时的情景那小姐早看在心里。自面馆中见到张少英之后那小姐便对他颇为深刻。心中虽恼他只是听得张少英须赶远路心中不免同情之心大盛。一番犹豫之后上岸之时得见张少英那般恍惚之色。心中一动便让丫鬟送些盘缠给他。

张少英一征之间那丫鬟已将银子塞在他手里转身去了。张少英心中一动奔近前去向小姐跪了下来。小姐见他奔近身来已是吓了一跳。她一介女子身无缚鸡之力心中自不免提心吊胆。却听张少英说道:“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我给你磕头了。”说罢张少英咚咚的磕了起来。渡口上行人颇多张少英这一幕立时为众人瞩目。两个丫鬟还真未见过这般说跪便跪之人惊呼之中忙劝他起身来。张少英正激动时站起身来胸口仍起伏不定。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此一跪岂非太过自惭。”说话的正是刚刚一行同来那两位公子中面善的一位。张少英向文人虽不抗拒但听他如此文邹邹的。心中一扬气道:“我磕了这麽多头哪儿来的黄金!”那面善公子一愣还真未见过有如此的应答。眼见张少英一身长袍倒也有几分富贵之色那知竟是如此无知。

小姐已是吓得惊慌失措颤声说道:“公子。。。公子何须行如此大礼!你赶路要紧奴家。。告辞了。”声音婉转沉伶极是温柔动听。说罢小姐急匆匆的去了。张少英乱息稍减手中突然之间多了锭银子顿觉前路无忧甚为欢喜。连日来的赶路他已少有欢笑对众伙伴更是挂念。仇恨他暂时放下了他现在需要亲人围绕的那份温暖。

这时那面善公子向面冷公子说了句;“前面有马市我们买两匹马代步。”张少英抖个激灵连日来赶路他非是买不起马匹而是从未想起过这一着。哪怕是见有路人骑驱也未念及。此时听得旁人提起瞧看手中的十两银锭顿心头一喜。眼见那两位公子已然前去张少英忙跟了上去。前行走上官道不过数里便到了一处县城名为房县。此县显然极是繁华城门处贩夫走卒商旅行人诸般涌动。

房县自古便是名县不少王公贵族均迁居贬官于此前五朝周朝恭帝柴宗训便死于此地。只见街旁店铺林立行人如梭。张少英也不知房县究竟为何地但见街上诸人衣着端清雅致华润与其过往所见之地极是不同。张少英跟随那二位公子转进空旷的一处马市只见三排长棚竖列各系马匹竟达五十匹之多。马棚之外便是一片草场已有不少人正自驱马试瞧。草场周围还建茶楼酒楼等歇息之所可见繁华之极。马棚内的马匹依棚分为三类即下品中品和上品。张少英对马一无所知左瞧右瞧均见场上褐黄黑白每一匹都是一般精壮。张少英盯着马棚瞧了半天倒瞧上了中品棚内的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

这时已有卖主前来招呼。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黑脸胖汉见张少英盯着那匹白马。顿招呼道:“喲!这位小兄弟可瞧上这匹马了何不试试怎的?。”张少英虽未买过马匹但想自己只是购马代步可不需如此华实。

张少英问道:“这马能远行麽?”那黑脸胖汉哧道:“瞧你说的这马场之内的马匹哪一匹不及远行呀!。”张少英问道:“那这马得多少钱?”黑脸胖汉道:“你放心此马不贵。区区七十贯便可!你。。”“啊”张少英吓了一跳不过是中品马便如此贵。七十两银子可得够自己一辈子的吃喝了。正犹豫间那两位儒衣公子各骑着一匹黑马靠近来只听那面善公子说道:“眼光不错呀此马能成一线倒也勉强合用。这位店家给此马上鞍罢马钱我付了。”説时自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金锭扔了过去。那店家一见这二人出手阔绰顿喜得不亦乐乎忙去解马上鞍了。张少英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那二位公子不知如何言语。只觉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从不像镇上所说的那般世间险恶。

不过片刻那店家已牵来马匹与马鞭交于张少英手中。却托着些碎银子向那面善公子说道:“这位公子余下些碎银子你可收好了。”那面善公子微微一笑说道:“罢了!你拿去得了。”张少英又吓了一跳除去马鞍所出所剩也得二十两之上。这时那面善公子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上马罢!你我均往京兆府正好同路。”张少英一愣瞧瞧白马。突然想起似乎自己可从未骑过马。但想骑马之术也不过上下而已即翻身上马倒也未上错。

“此马太乖跑不快。”这时那一直未说话的面冷公子说道。面善公子笑道:“又非逃命要快马如何能代步便可你这对值之念可还改不去。”“小兄弟你叫甚麽名字?”面善公子接着问道。张少英应道:“张少英。”面善公子笑道:“少年英雄麽!可真是名不虚传呐!”张少英听罢脸色一红。从前谈起自己那是问心无愧如今说来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想起还不知二人姓名。当下问道:“还不知二位恩公如何称呼?”面善公子道:“恩公之词可不敢当你若是觉得可以便叫我声原大哥这位是我家弟原二哥。”张少英忙学着长揖说道:“原大哥原二哥小弟这里可有礼了。”

三人出了马市走上中街大道。却见街上一片骚乱一都戎装的厢军马军在副兵马使的带领下急匆匆向城外赶去打的是房州厢军徐姓的旗号。三人惊异之间只听原大哥说道:“听说这是房州最精锐的厢军骑兵。。。”原二哥却道:“也不过是维护一下地方比起禁军可差远了。”待马军尽去三人这才向城外赶去。途中则又有两都厢军骑兵急匆而过路人纷纷闪避不敢招惹。宋朝的厢军较禁军要低于一级但二者相互调减却已成了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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