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中也有心思深的，一边跟着大主任点头，一边拿眼睛去瞄李成路的表情。
果不其然，李成路面色变得难看。
跟在李成路身边的年轻医生都知道，这要不是碍于大主任还在，李成路早就发飙了。
近两个小时的巡房在大主任的带队下终于结束。
曾黎跟在曹医生身边，没跟着众人回到科室，而是到了曹医生负责的一位病人身边。
这位病人是年约三十几的男子，正值壮年，心脏却出了问题，正等着各项指标的检查结果，指标合格，立马就要推进手术室的。
先天性的心脏瓣叶受损，需要手术修复。
男人身边还站着老婆孩子，孩子刚刚上幼儿园，正是讨人喜欢的年纪，乖巧的依偎在爸爸的床边，眨着眼睛看曹医生和她爸爸说话。
曹医生询问了几句这两日的情况，又叮嘱了一下日常饮食上的注意，就带着曾黎往病房外走。
走出去没多远，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那男子的老婆抱着女儿追上前来，眼睛里溢满了担忧，询问曹医生病人的情况。
其实，这些问题她已经反复的问了好几遍了，核心只有一个：手术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曹医生非常有耐心，一遍又一遍解释每一台手术的风险性，就算是阑尾炎手术，也有死亡率。他只能努力去控制风险，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毕竟，心脏是人体非常精细的器官。
女人对于这样的回复，很是失望，追问道：“我听人说，心脏瓣膜的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是这样吗？”
曹医生点头，“确实有这样的统计，但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是那百分之十呢？”
曾黎觉得，这话说的有点残忍了。
抱着女娃娃的女人身形晃了晃，脸色也白了几分。
好在，曹医生还有后半句：“当然，谁又能确定我们不是那百分之九十呢？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让我的病人成为那百分之九十的。”
女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和曹医生道谢后转身回病房。
她肩头的小娃娃转过来，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一晃一晃，好像奶呼呼的在和她说再见。
曾黎也对着她晃了晃手，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曹医生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抬步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医生就是从死神的手中抢人，谁也没把握一定能抢回来。”
曾黎跟在他旁边，“可是……这种手术风险也不是很高，不是吗？”
曹医生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训人也神态温和的说，“风险不高，也有风险。不要在术前给病人家属过于乐观的希望，万一……他们很难承受这份失去。”
见曾黎好像仍旧迟疑，曹医生又道：“确实有些残忍，不仅对病患家属，对医生本身更是残忍。但，医生就应该是理性的。这句话你慢慢体会吧。”
这话确实够曾黎琢磨好几年了。
直到后来她也成了主刀，需要独自面对病人家属的时候，仍旧记着这句话。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单单这一段交谈，也不足以让她印象深刻。
回到科室内，坐诊的已经去了门诊楼，其他人也都开始忙碌了。
李成路今天不用出诊，正在电脑前给他的一位病人开药。
曾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视线从电脑屏幕滑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