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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很久很久以前与现在、于某处(2 / 2)


腰间的剑鞘是瑰丽的白色,纹有繁华的花纹,而静静躺在其中的剑,也时不时微微散发出洁净的光辉。

那不是夏尔芙日常的佩剑,即便尚未出鞘,蕾布莉安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是她头一次,只单单从一柄武器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

不会是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吧……蕾布莉安暂时收敛起这些想法,现在重要的事不是这个。

“蕾布莉安……”

意外地,从夏尔芙脸上没感受到多少动摇,她的眼神依旧如湖水般平静,宛如一口碧色的清泉。

“看来你好好遵守了约定呢,夏尔芙。”

“那是,自然。”夏尔芙轻轻拂过右腰处的剑柄,那是她应蕾布莉安的要求而带来的。

“在我讲明一切之前,你有什么想先问问的吗?在看到这一切之后。”蕾布莉安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双手别在背后,像是个等待大人问话的孩子。

“这座城堡的拥有者,是谁?”

“嗯……如果是说它的最后一任主人的话,是塞勒姆·梅菲斯托费勒斯。不过现在他早就已经化成灰了吧。”

“塞勒姆……梅菲斯托费勒斯……那个,巫妖大魔导师……”

“没错,就是他。有着「灭国的亡灵」一称的巫妖,最后死在三帝国联合的征讨之下。而这里,大概就是他的埋骨地了吧。”

“……”夏尔芙低着头,沉默着,握住剑的左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蕾布莉安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仅存的一丝幻想,仅仅是和这样的名字牵扯上关系,就已经违反了魔法评议会所订下的「禁律」了。

“蕾布莉安……你,和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夏尔芙沉下自己的心,再度向蕾布莉安投往坚定的眼神。

“那就要牵扯到我的「故事」了,我今天想与你讲的,就是这个。你有耐心听下去吗?”

“嗯……”

得到夏尔芙的肯定后,蕾布莉安把目光望向天空。即便被重重的乌云所包裹,今晚的阿尔忒弥斯依旧忠实着履行自己的职责,给夜幕中的人们带来一丝指引与慰藉。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蕾布莉安无端想到。

记忆飞往遥远的过去,尘封着的雪与泥再度被撬开。

冰冷的触感缠绕上自己的手指,但那只是幻觉。

“关于我的姓「克洛法斯特」,夏尔芙应该很清楚吧。”

“嗯。”

“现在居住在王都内克洛法斯特宅邸的西格尔·克洛法斯特,并不是原本克洛法斯特侯爵的直系后裔,而是以前居住在王国第二大城市「索菲亚」的表亲。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在五年前的「终末之降星」中,克洛法斯特家的庭院被流星砸中,扩散的冲击将整个克洛法斯特家宅夷为平地……”

“然后,当天处于家中的侯爵与侯爵夫人,还有克洛法斯特家的长女连同家仆在内的十五人,全部遇难了。生还者为——零。”

不知不觉,蕾布莉安的舌头有些打颤,温热的泪滴落脸颊,即便过去了那么久,那一天的场景依旧会时不时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死亡、绝望、死亡,接着全部都是死亡、死亡、死亡……那天,蕾布莉安在一瞬间,承受了不知多少人的「死」。

“只有我……作为艾尔蒙特学院的学生,在学院长张开的结界中活了下来,家族里的所有人全死了,除了我……”

“蕾布莉安……”这是蕾布莉安第一次,亲口向夏尔芙提起自己的过去,虽然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但在这一瞬间她才知晓,那一天对蕾布莉安来说,代表着怎样的「悲痛」与「绝望」。

“原本……应该是我通过世袭获得王国的爵位,但是我拒绝了,理由有两个,第一个,也是我对外声称的,那就是想继续专心在学院里学习魔法,不想继承家族的田园和产业。”

“第二个,也是真正的原因,那就是,我——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并不是天生就是克洛法斯特家族的人。”

“唉?你说什么……”夏尔芙今晚第一次,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是被「领养」的,也就是说,我的体内没有流淌着代表着克洛法斯特贵族的血脉,虽然法律上规定了我是克洛法斯特侯爵的次女,但是我的内心并不能接受……”

“我没有资格……去继承原本属于贝蒂的东西……”

提到了夏尔芙不曾听过的人名,但看着蕾布莉安悲怮的神情,夏尔芙决定先忍耐一会儿,安静地等她说完。

“我啊,直到六岁的时候,是作为一名「孤儿」,在王都内的孤儿院长大的。虽然时常会挨饿,但福利院的修女,还有大家都非常友善,虽然清苦,但我至少还算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吧……”

“但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因为贵族之间的土地纷争,福利院被拆除了,修女们纷纷离开,至于像我们一样的孩子,运气好的被领养走,运气不好的话,只能流窜在王都的街头,干起乞讨和偷窃的勾当,当然,我也在其中。”

“蕾布莉安……”夏尔芙不曾想过蕾布莉安的以往,以前的她只是单纯地认为,拥有贵族姓氏的蕾布莉安,应该度过的是与她自己无二致的童年。但是,等到蕾布莉安自己亲口述说自己的经历的时候,夏尔芙才发现,自己与她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墙。

“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了两年,八岁的冬天——那一年的雪,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十年来下得最大的一次吧。”

“我倒下了,在积满雪的街道上,没有食物,没有保暖的衣物,所能够做的事,只有默默地等死而已。”

“但是,那一天对于我,说不定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因为,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被一个人拯救了,她的名字是,伊丽莎白·克洛法斯特。”

“她就是……你所说的「贝蒂」么?”夏尔芙的思考串联了起来,她终于知道了,对于蕾布莉安来说,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心中泛出了一阵酸水,那是什么?夏尔芙不明白,现在的她,不能再为这些事情动摇了。

“嗯。「伊丽莎白」……「贝蒂」,我被她带到了克洛法斯特的家里,拥有了新的生活。最初,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女而已,但是我不在乎,因为贝蒂一直都像个姐姐一样照顾我,克洛法斯特家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家庭」一样”

“不过,一年以后,九岁的时候,克洛法斯特侯爵……不,父亲大人突然说要收我为养女,他的理由是……”

“你有成为「魔法使」的天赋,是么?”

“不愧是夏尔芙,直觉真准。”蕾布莉安对夏尔芙点点头,“没错,我在艾尔蒙特学院的入院测试中,被检测出有远超常人的精神感应力与术式适应性,简单的来说,就是学习魔法的「天才」吧。”

“那不就像……只是为了利用蕾布莉安一样吗?”

“也许吧,贝蒂没有学习魔法的才能,不过对贵族来说,这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但是,如果家族里有一位艾尔蒙特级,甚至斯塔缇级的魔法使出现的话,家族的政治地位也会有所上升吧。基于这一点考虑,父亲大人所想的,也只是为了给将来会继承爵位的贝蒂一个更好的未来而已。”

“但是……”

“我怎样都无所谓。”这一点不是逞强或说谎,在那时,蕾布莉安是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在我成为养女之前待我便已经很好了。更不用说是贝蒂,能和她成为真正的姐妹,能睡在同一个房间,能在每天下午一起玩耍,对我来说,已经是奇迹般的幸福了。”

“但是……那样的幸福,也仅仅只持续了「两年」而已……”

蕾布莉安的脸沉了下来,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场将她所有的幸福全部打碎的「绝望」。

终末之降星……夏尔芙也是知道的,众多的人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与挚友,但在那时,她只是麻木地看着那一切,看着燃烧的陨石划过天际。

她从未想过去理解,因为、因为……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的人生,已经在那一场灾难中毁灭了。你知道么?当我跪在那一片废墟中,看着被灰烬掩埋的她的时候,「生」已经对我失去意义了。”

蕾布莉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仿佛沾染上了那一天的血与烟沙。

“不甘、愤怒、无助,年近十二岁的我只能对着空气怒吼:‘为什么我救不了她!’,只是重复着,重复着着无能的举动而已。”

“但是……你找到了吧,能够让你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夏尔芙压下自己强烈的情感,面对这样的蕾布莉安,如果不能保持自己的「理性」的话,那么她就会失去今天来到这里的意义。

“啊……是啊,准确的来说,是别人告诉我的,能够「拯救」贝蒂,「拯救」已经死去的人的办法。”

“那样的……不,不可能。”夏尔芙错愕于蕾布莉安的发言。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手段,只有位于大陆中央的「圣都教会」,里面的高阶祭司或教皇才能使用的奇迹般的魔法「Revive in Mercy」(慈悲复活),而那只对新死,也就是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的人有效,而蕾布莉安所说的,绝对不会是这个方法。

“难道……你所说的方法,是和塞勒姆·梅菲斯托费勒斯有关的吗?”细微的电流窜过夏尔芙的脑海,她说不定猜到了,蕾布莉安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所谓的人,不,应该对所有的「生物」来说,其所构成的部分也不过只有两个,”蕾布莉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那就是「灵魂」与「肉体」,这两者之间,你认为哪一方更为重要呢,夏尔芙?”

“应该是……灵魂吧。”灵魂代表着意识与思想,生物正是因为有了灵魂,才能够被称为生物,不然的话,那便与石头和金属无异了——夏尔芙是这么认为的。

“不,你错了。在我认为,更为重要的是肉体,因为,它有着「承载灵魂」的功能。如果没有作为「容器」的肉体的话,灵魂不过是一缕飘渺的执念,强韧而偏执的灵魂成为游荡于黑夜的「幽灵」,而其剩下的没过多久便只能消散于世间,所谓的死,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

望着沉默的夏尔芙,蕾布莉安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串项链。

那是她之前一直封存在自己所做的保存盒之中的物件,只不过在得到了理想之楔后,她便把它取了出来,一直挂在脖子上。

将那仿佛蕴藏着星河的六棱柱体悬在空中,伴随着晚风,锥尖摇摆着,划出圆弧的轨迹。

“那是……”

“「灵魂结晶」(Module Of Soul),和用于保存魔素的魔素结晶类似,不过它是用「第七元素」——以太(Aether)制成的,其中封存的则是——”

“……灵魂。”抢在蕾布莉安说明之前,夏尔芙低声喊出了那个答案。对此,蕾布莉安只能无奈地对她笑了笑。

“蕾布莉安……你!把自己的挚友、自己的姐姐的灵魂,封印在了这个结晶体里了吗!”夏尔芙紧咬着嘴唇,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把人的灵魂从肉体里抽离出来,这种行为,只有卑劣到极致的「死灵法师」(Neancer)才会去做。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蕾布莉安会做出如此亵渎人类的事。

“没办法啊……夏尔芙,你是不可能明白的……”蕾布莉安轻声说道,她无力与夏尔芙争辩是非对错,她是在明知自己走的是一条叛逆之路的前提下,依旧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把贝蒂的灵魂封存起来的原因,是因为我找到了能够制造「承载灵魂的容器」的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再一次让她复苏于这个世界上。”

“能够承载灵魂的……容器?”

“是啊,我之所以会找到塞勒姆的城堡,正是因为他在生前研究出了制造「素体」的方法,我就是为了得到这个,才会前往伊法尔山脉的背面的。”

“……”夏尔芙再一次陷入了混乱,承载灵魂的容器?塞勒姆研究出了那样的东西?蕾布莉安所说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更重要的是,与她多年在学院受到的,有关于「魔法」与「炼金术」的基本原理相悖。

“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会去相信?毫无根据、毫无理论可言的荒谬……蕾布莉安,如果你是被骗了的话……”

“不,我知道的,塞勒姆的研究是成功且可行的,”蕾布莉安摇摇头,“因为我已经见识到了「实例」。就在这里发现的,塞勒姆的「遗作」。”

“莫非……你指的是……艾蕾?”那个有着海蓝色眼睛与亚麻色头发的小女孩再一次浮现在夏尔芙的脑海里,如果那不是「人类」而是……

夏尔芙盯着蕾布莉安,后者则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尘埃落定。

“这就是我的「故事」,从五年前起,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说起呢。不过,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怎么样,夏尔芙?听完这一切之后,你会对我怎么做?”

蕾布莉安将选择权抛给了夏尔芙,而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脑中一片空白,不是不能思考,而是不想思考。

“最后……一个问题。”

“我知道了,你说吧。”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是蕾布莉安,我知道,仅仅凭你一个人,是无法知道这种禁断的方法的吧,至少塞勒姆的城堡你就无法自己一个人发现,不是么?”

“……”

“告诉我,蕾布莉安,那个诱导着你去这么做的人的名字,如果是那样的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罪孽」就说不定……

“抱歉,夏尔芙,我不能说。”蕾布莉安摇了摇头,她知道夏尔芙只是在逃避着罢了,但是她现在绝对不能说出哈德斯菲尔德的名字,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夏尔芙。

“为什么……”

“至少现在,我想听的是夏尔芙的想法,那种转嫁矛盾的态度,我不需要。”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蕾布莉安。”夏尔芙后退了几步,身子晃荡着,险些要失去平衡。

“你所说的话,我理解不了啊……灵魂?容器?复活?不行,脑子一片空白,思考不了,判断不了,是因为我太笨了吗?是因为我离你太远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愿再靠近我一步啊!”

她嘶吼着,倾泻着自己一切的情感。

“你,在迷茫着吧?”蕾布莉安轻声说。

——叮铃铃。

不知为何,明明是眼前的人所说出的话,悠扬的铃音又从彼方飘荡而来。

“如果你在迷茫着的话,就拔剑吧。”

“挥剑吧,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把自己的迷茫斩断吧,然后,正视自己所看重的东西。”

这样说着的蕾布莉安,举起了右手。

“「Crimson Nova」!(朱红新星)”

亮红色的巨大魔法阵在蕾布莉安的手掌前生成,恢宏的魔素聚集在一起,巨大的热浪与光火冲击着这片荒芜的大地。

下一刻,如索拉一般炽热的火焰洪流向夏尔芙奔袭而来。

“喂……BlancBell,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做……”

腰间的剑嗡鸣着,纯白的光辉从剑鞘中流泻而出。

“我知道了……这是你的答案吗?”

——不,是汝的答案才对。

像是要斩破晨辉的利刃,对着蕾布莉安的魔法,夏尔芙拔剑横斩。

巨大的光流就这么被一分为二,随之消散。

火星自夏尔芙的金发上抖落,化为暗色的光点。

绿色的眼瞳中再次亮起了微光,蕾布莉安望着那一尊手持纯白的轻剑,宛如神话中女武神(Valkyrie)的姿态,欣慰地笑了。

这样就行了,夏尔芙,这也是你的「期望」吧?

期望着某一天,两个人赌上自己的执念,拼尽全力,堂堂正正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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