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敏凤为人一向端庄，赵城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又何尝不是头一次见赵城这样？
“你……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你说这么话，头一次见你说别人的坏话。”
尹敏凤说着说着又笑了，极力忍着，身子一抽一抽的。
赵城愣了愣，这才明白她在笑什么，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眉眼耷拉下来，有些无奈，“是了，圣人说不可背后议人是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对你说了这么多褚玉丹的坏话。”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不不，我不是在笑话你，更不是指责你。”
尹敏凤连忙解释，“你为人一向君子端方，谁不知道？这次是事出有因。我听出来了，这个褚大人真有心机。”
“你也觉得他有心计？”
赵城眼前一亮。
尹敏凤大大点头，“对啊，他就是个男狐媚子。假装无害地接近大长公主，拿长公主的东西借花献佛讨大长公主喜欢，明知道大长公主有夫君了还腆着脸凑过去说什么和亲，这不是男狐媚子是什么？”
男狐媚子？
赵城只常听妇人说话的时候说到“狐媚子”这个词，往往是大妇说妾室婢女的，或者妾室婢女说别的妾室婢女的，无非是说对方擅长妍媒之术，惯于讨好主君。
男狐媚子，这个词赵城还是第一次听，可越想越觉得跟褚玉丹十分贴切。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嘴笨，半天说不好，还是你说的准确！”
赵城一脸激动地望着尹敏凤，一副将她引以为知己的模样。
尹敏凤抿着唇低头微笑，“你自然想不出这种说法来，狐媚子这事，我们女子最清楚了。你来之前我和几位女同窗还说呢，听说有位女同窗在乡下考童试的时候，竟假装心口痛勾搭考官，意图借此通过考试。”
“啊？”
赵城头一回听说这种事，登时喃喃道：“这不就是你说的，说的……”
“狐媚子！”
尹敏凤立刻替他接上话，赵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人顿时相对笑出声。
在院中的下人听见自家小姐和赵统领在里头笑得十分开心，立刻领会了什么似的，放下扫帚就朝外冲出去，准备第一个去向自家夫人报喜。
尹夫人听说这事十分高兴，“成了成了！”
“娘，什么成了？”
儿媳不解地问，尹夫人眉飞色舞，“还能是什么成了？凤儿和赵统领这事成了呗！两人都聊得那么高兴了，还能不成吗？”
说罢急吼吼带着儿媳妯娌们赶过去，准备再去和赵城说说话探探口风。
不想她们过去的时候，正见尹敏凤回来。
尹夫人见她回来的方向是府门，顿时笑容散去，“赵统领呢？”
“刚走啊。”
尹敏凤指指身后，“我刚送他出去。”
“哎呀，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呢，不会多留他坐一会儿吗？难得你们聊得那么高兴！”
尹夫人大呼可惜，要不是尹敏凤拦着，她差点要追出府去把赵城留下来。
最后还是没去。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赵城是骑马的，她两条腿可跑不过人家四条腿。
“娘，我还没说你们呢。”
尹敏凤眉头微蹙，目光从尹夫人扫到她的婶婶嫂子等人，不悦道：“赵统领是来找我的，你们做什么一个个轮着番的去看他？好像他是西域进贡的长脖子麒麟兽似的，有那么好看？”
几个女眷听得扑哧一笑。
亏得她说得出来，竟把赵城比作麒麟兽。
“呸，人家赵统领玉树临风俊朗不凡，比那麒麟兽好看多了！”
尹夫人白了她一眼，“你这几年一直不成婚就是为了他，你当娘不知道？如今好不容易人家肯上门来，娘和婶婶嫂子们自然要替你看看，还不是关心你吗？”
“娘，你错了。”
尹敏凤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书卷，“我这些年不成婚是为了考女状元，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回去和同窗讲学了，你们别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