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书房,沈玉临迎面遇上赵城。
他一直在御书房外的廊下镇守,见沈玉临出来,面上不善,抬脚往宫墙底下走去。
看来他听见刚才御书房里的对话了。
沈玉临无奈地笑了笑,跟在他后头走去,走到墙角无人处才停下来。
这里几株梅树过了冬日已经不开花了,清瘦俊傲的枝条交掩,不仔细看看不见他们站在这里。
赵城不悦道:“长公主为了大周的军力,为那些武将提出此政见,已经得罪了朝中御史文官。你现在还要她去做恶人,就不怕那些文官报复她?”
“他们何敢?”
沈玉临道:“她是楚国长公主,有身份有地位,有封地有兵权,最要紧的是还有功劳和名声,他们焉敢像从前一样随意弹劾?”
“就算不敢,你又何必平白让她得罪人去?”
“不是我让她得罪人,是她已经得罪人了。”
沈玉临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改革重文轻武的弊病,势必是武将群起支持而文官反对的事,从她提出这话的那一刻已经得罪人了。既然得罪文官已成事实,我就要让她彻彻底底得到武将的拥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出面执行到底,那些武将才会深切地记得她的好处。”
赵城愣了愣。
他毕竟是个武将,对朝廷里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阳谋不熟悉,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沈玉临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趁这个机会为她笼络朝中武将的人心,让她的地位更加稳固?”
沈玉临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赵城顿了顿,“可武将和文官的地位怎么能比?就算新的政令得到实施,短期内武将的地位也不可能和文官平齐,为了武将得罪文官,岂不得不偿失?”
“文官之中有我还有陈家,你怕什么?”
沈玉临轻哼一声,“只要我在一日,谁能动她?”
……
“让我做恶人?”
紫檀桌上的冰裂纹白瓷花尊里插着几枝鲜嫩的春花,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宋清词正在随手插花,听见沈玉临的话心思一转,很快便明白了。
“这哪里是让我做恶人,明明是成全我。”
她笑着递过一支明黄的葵花,“还要多谢驸马在陛下面前进言,我才能得到这个好差事。喏,小小一枝花不成敬意。”
沈玉临倒不嫌弃,随手接了过来。
他就知道,以宋清词的聪慧一定不用解释就明白他的意图。
“你就不问问我想怎么让你做这个恶人?”
“怎么都成。”
宋清词继续摆弄花尊里的花,一个寒冬没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事物了,她手生得很,弄得又慢又仔细。
“反正楚国长公主是什么性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就算我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怕也没人觉得奇怪。”
可恶。
这盆花底子已打好了,就是最后那支该插在中间的主花,她连着换了好几枝都觉得不对。
正红太艳,粉红又和旁边的杂花犯了色,难不成用这枝白的?
整体色调倒是和谐了,就是素净无趣得很。
她一时难为住了,换来换去不知该用哪枝花,忽见沈玉临抬手,将她先前给他的那枝明黄葵花插了上去。
素雅的基调中多了一抹明黄,瞬间成为点睛之笔,再合适不过了。
她面上荡漾起笑容,“沈驸马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手啊,这一枝花插得极好。”
“你少污蔑我。”
沈玉临随手拿起一枝花,在她额上轻轻一敲,湿润的香气清新飞溅,“弱水三千,我只取这一瓢饮。”
……
次日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