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某不过一介平民可没有那么大气度去想什么荣华富贵。”单疾泉道“我是佩服神君的——这世上有能一争天下至少能叱咤江湖之力之人就算不多三五个总还是有的可最终做到了‘令动朝野’的人大概也只神君您一人。可若拓跋教主真还如当年一样我倒也未必会追随至今了——只因要做到那些总要付出代价而我单疾泉如今有家有小早已不是当年的卓燕了。神君何不看看当年那些对手拓跋教主也好凌厉也好都是有家、有妻小之人了。他们固然锐气钝挫了许多可却未必不快乐我倒是乐于与他们为伍只是神君你——未必能体会而已。”
“你是讥嘲我朱雀孤身一人了!?”朱雀口气凛冽竟是一把将身边抚琴的秋葵拉了起来“卓燕你看好我朱雀如今也是有女儿的我更有徒弟承袭这一身武学——怎么你以为我便得不到你所说的所谓‘快乐’!?”
琴声因这一拉而骤断。单疾泉看了看秋葵没有说话。他不想也不忍拆穿他语气中的寂寞。他不知道朱雀为什么会笃信秋葵是他的女儿可他知道这几句话已经足够刺穿他的心。
他忽然不敢想象若朱雀知道他唯一的徒弟就在自己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让他莫名竟有些惶怕舔了舔唇望了望白霜的墓碑只希望关非故能快点自此路过。
这里距离青龙谷口其实有一段距离且并非离谷后的正道可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关非故应会来此一转。
——就在今日午后他曾邀关非故私下一谈——他想弄清楚白霜的身世是否真的如自己猜测。他向关非故提起杜若云这个名字这老人竟是沉默了许久。单疾泉听他不语便干脆将自己猜测一一倒出等他承认或否认可甚至不必讲到最后他只要看关非故脸上那几十年岁月之沉都掩不住的震惊之色便知道那一切该都是即便不认也无法抹去的真相了。
诚如他所料关非故甚至不知杜若云后来还为他生了白霜这个女儿。据他所言十年后他与幻生界众人前往参与三支之会可那一次杜若云和叶之昙都没有来。他听人说叶之昙似乎前几年就脱离了阑珊派早便没有消息了不过那时关非故早已娶妻听到这些消息也不再多么放在心上。后面两次他都未去直至四十年后的那一次他再次见到了杜若云。那时他夫人病故忽然与杜若云重逢两人都是两鬓已斑那样的重逢竟也只是相顾无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才得知杜若云终身未嫁可知道了又如何呢?
单疾泉对此无从评论只能告诉他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女儿也早已逝世埋骨之处就在这青龙谷之外。既然关非故会为了自己的儿子亲自迢迢赶来接应他料想他不是对子女薄情之辈那么他在临走之前必会来这白霜坟前一看。
那一边良久朱雀才将秋葵松了似那被紧紧拉着的琴弦一般的气氛终于也稍为松下了一些。“那好你带我去谷口。”他开口向单疾泉道“若我今日见不到关非故就别怪我对青龙教下手。”
“其实——只消在此等待因为……”单疾泉正待稍作解释忽然一个声音已哼道:“不必麻烦了。”
单疾泉惊了一惊。这语声——他怎这么快就得知消息来了?
“拓跋孤?”朱雀也不须见人便已知来人是谁向着那黑空空的林间也回以那么一哼“你总算来了——你早该来了!”
拓跋孤的身形终于在林间慢慢出现。他身形高大一露面便有种不怒自威那一身凛然之气也是极盛可与朱雀的寒意逼人却又大有不同。
单疾泉料想终是没瞒过他去此际也没办法。他只见拓跋孤是独自而来并不见关非故等人心中一沉道:“教主关非……”
“我已让他们先走了。”拓跋孤道“此事原不关他人。朱雀今日——你我恐要来个了断。”
单疾泉心中已惊。“他们走了?”——这一来岂不是又毁掉了他一步棋?——“可教主我……”
“住口谁准你自作主张?”拓跋孤语中含怒“单先锋你该清楚本座等今日早已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