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青年反复讨论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外青年气喘吁吁道:“王上……王上……崩了!”
青年们面面相觑随即柳顺卿大喜:“真天赐良机也!王上驾崩必定党争再起不会有人注意我们传道。我等可分为五组大量抄撰《乾初文集》向东南西北四方传播。我则留于汉阳在京畿之地传道!”
又有青年说:“关键时候可联系保州的大同军。将保州与咸镜北道献予天朝换取大同军的支持到时候定能拨乱反正打造一个万民大同之朝鲜国!到那个时候中人也能做贵族!”
“对保州已为天朝所据肯定是拿不回来了。咸镜北道又多连绵大山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献给天朝换取支持很划算!”其余青年也赞成此举。
朝鲜北道就是挨着图们江那一片最初叫做镜城都护府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割让出去也不会心疼。
这群青年已经疯了他们子子孙孙都无法成为贵族为了实现阶级突破竟然想割让土地换取中国支持。
而朝鲜的朝堂之上正在酝酿一场大礼议史称“己亥礼讼”。
说白了就是党争!
数十年前有两位朝鲜大臣干起来一个家住汉阳东边一个家住汉阳西边。以他们为首的势力被称为东人党和西人党。
最初东人党掌权西人党被排挤。
东人党得势之后内部又斗起来稳健派和强硬派对立即所谓的南人党和北人党。击退日本之后北人党掌权再次发生分裂即大北党和小北党。大北党得势再次分裂为骨北党和肉北党。
后金入侵时期西人党夺回大权迅速分裂为勋西党、清西党、山党和汉党。
这时朝鲜国王死了南人党试图反扑围绕着新君战斗起来。
老国王是嫡次子但生母属于继妃。
老国王死了新君继位太王太后该怎么给老国王服丧?
西人党的宋时烈率先发言:“《仪礼·丧服》有云虽承重不得三年。先王虽已承重然非嫡长子继位伦序依然是嫡次子。慈懿大妃为先王服丧不能超过期年。”
南人党的尹鑴激烈驳斥道:“宋时烈你枉读圣贤之书不知士庶之礼与王朝之礼的区别。《仪礼·丧服·斩衰》有云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子立之亦名长子。慈懿大妃应当为先王服丧三年!汉代郑玄注《丧服》曰立第二子亦名长子。此谓嫡长子过世嫡次子亦可称嫡长子!仁祖以孝宗为嗣恰合郑玄之言。孝宗先王虽嫡次子亦有嫡长子名分不得视其为庶子!”
宋时烈也迅速反驳:“《仪礼·丧服·斩衰》确有此言然还有下文。嫡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且依据《大明律》与我朝鲜《国朝五礼仪》无论长子、次子母亲都只能为之服期年之丧!”
“你好大的胆子现在都是大同天朝了你居然还在讲什么《大明律》!”尹鑴实在说不过于是开始扣帽子。
宋时烈说道:“《大明律》与《大同律》在丧服一事并未有太多更改。就算是改动的地方也是越改越从简绝不会改回三年之期!”
西人党和南人党纷纷加入这场大礼议。
至于新君和太王太后反而被他们晾在一边。这场争斗足足持续三个多月最终以西人党的胜利而告终南人党几乎被全部剥夺重要职务。
不到二十岁的朝鲜新君李棩全程目睹这场党争心中对西人党已经厌恶至极。
宋时烈虽然获得大礼议的胜利但那句“嫡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等于在说李棩的爸爸是庶子而新君李棩则是庶子的后代!
自己正正经经继任国王屁股都还没坐热呢莫名其妙就成了庶子之后李棩心里能不膈应吗?
但国王李棩不敢妄动因为西人党势力太大他得引援更多力量才能下手。
这个时候有人想要推翻变法成果把摊丁入亩重新变回人头税。与此同时西人党开始分裂就是否收回保州是否维持庞大军队展开了无比激烈的讨论。
掌控大权的西人党大臣建议维持现状默认保州被中国占领同时解散老国王扩充的军队。他们被称为洛党。
没掌大权的西人党官员建议继续维持大军把保州从中国手里索要回来。实际就是撺掇国王打仗但又不敢真打只是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号妄图夺权。他们被称为原党。
国王李棩渐渐偏向原党维持军队索要保州。这厮同样不敢跟中国开战也是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号想要把掌权的洛党给按下去。
于是乎军队早就过多的朝鲜再次扩军三千闹着要北伐。
朝堂激烈斗争之时《乾初文集》在民间迅速传播。朝鲜那些中人、秀才和乡吏成为这套理论的忠实支持者。《大同集》也在传播但只传格位论一篇其余内容被有意控制了。
与此同时朝鲜文坛的风气也在变。
在明朝中后期朝鲜流行“江南文学”也叫做“西湖图文”。
起初是嘉靖年间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传到朝鲜迅速成为热门读物。朝鲜文人羡慕杭州繁华根据《西湖游览志》的记载凭想象画出杭州各处景点。并围绕着这些图画创作诗歌、散文甚至是小说。
继而对整个江南地区都进行歌颂在这些朝鲜文人的心目中中国的江南特别是杭州就是完美无缺的人间天堂。人人都有江南梦人人都有西湖梦有机会这辈子一定要去杭州看看。
而今大同新朝建立少数朝鲜留学生回国之后写文章赞美南京。江南梦很快转为金陵梦朝鲜文人开始创作南京图画把玄武湖、众善寺等各处景点都画下来然后凭借图画创作文学作品。称为金陵文学。
金陵文学的流行中国货物的输入再加上新思想的传播朝鲜某些阶层的文人心中酝酿的不满愈发强烈。
特别是被摊丁入亩的地方士绅早就怨恨变法又恨两班贵族把持朝政居然也渐渐接受格位论等思想。在他们的理解当中自己跟贵族人格平等可以且必须有上升空间。至于平民百姓嘛该干嘛干嘛。
与我之上人人平等。与我之下阶级分明!
如此种种朝鲜的中人、秀才、士绅、乡吏竟然渐渐走向思想大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