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九靠坐在角落里,神色郁郁,眼白泛红。
三个流民都躺在地上,身上没穿衣服,却压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脑袋和光溜溜的双肩。
那两个小孩一个七岁大小的面色苍白,嘴唇枯槁,却睁着眼到处看,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四岁左右的却如死灰一般,眉目平和的闭着,皮肤下的肌理都映出了青紫色来,一动不动,鼻子里竟是连一点白气都没有了。
死了?
妇人挣扎着要朝那孩童爬去,却怎么也起不得身,便躺在地上伸长着手臂紧紧抓住了幼童的手,紧紧抓着,张着嘴大喊!
可是声音却渐渐空了,眼里也流不出泪来。
只是大抵能从她喉咙里的空响中听出她还是在喊,“桩儿……桩儿……”
几个丫鬟到了跟前,和李京九对视了一眼,也都默默不语。
三人中能救回两人,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只是李京九的眼神里还是夹杂着淡淡的自怨和难以排解的郁丧。
妇人叫了好一会儿,李京九也没有劝,待那妇人实在没了力气,李京九才极轻的出声道:“我给了他一针安乐剂,他走的时候不痛,还说叫我要保护好他的娘亲。”
那妇人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幼童被压得已经碎了骨的手臂,微微一晃,更面条似的甩。只是一层皮抱着一团碎骨碎肉,里面的血在皮肤的最里层积压着,流不出来,两头细,中间肿成个大囊袋。
那妇人的目光从幼童的身上的伤痕一一看过,眼中之痛如要生生碎裂她一般。
她似乎在诘问:这怎么不会痛呢?
李京九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由丫鬟几个扶下了车,迎面凛冽的冷风,叫她生生噎了好大一口。可这刺骨冷风吞进肺里,她才又觉得鲜活过来了似的。
“娘娘,您一晚上没睡么?”小鹅瞧着她眼底的两团青色。
李京九笑说不打紧。
钟嬷嬷瞧出她这是在强颜欢笑,她本就是个顶善良,又顶心细的人,遇上这么子惨绝人寰的事,又还是她亲手做的抉择,可不难过吗?
于是钟嬷嬷一边扶着她,一边开解道:“娘娘昨晚说只能救一人,结果却活了两个,这已是他们天大的造化了。奴婢瞧着,这大人孩子一起出了事,却一直没有人来过问,大抵是一家子就剩了三个。唉……是如今北境不太平,他们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一个当娘的要独个儿拖扯两个小孩谈何容易?有时候走了也好,走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说完,李京九竟然眼眶发红得紧,不知是要哭了,还是熬了一宿没睡的缘故。
她本不喜欢下人扶着走路的,这时候却不自觉的牵紧了钟嬷嬷粗糙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