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枝吩咐莲心:“把上回三才查的佩娘的资料拿来给我看看。”
“是。”莲心屈膝,回头在书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交给晏枝。
晏枝拆开看了,长出口气。
果然记得没错。
佩娘的母亲挂名香怜,是下等娼馆里有名的妓.女,不论什么样的客人都能吃得开,甚至同时接待过两个客人,玩得最大的时候差点把自个儿的性命都赔进去。
后来,她被人赎了出来,但那人贪财好赌,常常拿香怜抵债。等佩娘长得稍微大点,那人甚至生出了要拿女儿抵债的心思,为了不让佩娘被糟蹋,香怜狠心在她脸上烙下了这道丑陋的疤痕。
再往后,那个男人莫名落水而死,赌债压在了她们母女的身上,佩娘得了个机会去学刺绣,而香怜则趁着佩娘不在家的时候在家里接客。如今年岁大了,四十余岁的女人竟然还有不少恩客。
纸上记录的资料很少,晏枝在为数不多的文字中找到了“丽娘”这个名字。她初入暗门子的时候,曾经跟在香怜身边学过一段时间的技巧,算是香怜的徒弟。
她与香怜的关系如何?晏枝思考着,能不能通过香怜与丽娘这一层关系,拉拢到丽娘,免得再叫那些分家逮住机会,找她的麻烦。
想到这儿,晏枝吩咐三才:“准备马车,送我去佩娘那看看。”
“是,大夫人。”三才刚出门,便传来秦兆丰到了的通报,晏枝说:“秦总管请进。”
秦兆丰跨进门来,拱手作揖:“大夫人寻小人何事?”
“亭渊少爷功课进展很快,去给他找些好的家师来,有没有名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有真材实料,找着之后先别定下,待我与少爷看过再做决定。”
秦兆丰闻言,问道:“大夫人不准备安排少爷进国子监学习吗?”
“不了,”晏枝道,“那边人多口杂,不如找个真正有学问的老师带着他在家学习。”
秦兆丰欲言又止,晏枝看他神态便知道他在为什么担忧,淡淡道:“我知道,你建议他去国子监无非是为了让他多认识些世家子弟,对他日后仕途有益。但他此刻先不论有没有上国子监的资格,送去那样的地方不是叫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欺负吗?”想起齐清那德行,口口声声自称是世家子弟,自以为品相高洁的人都龌龊成什么样子了。晏枝撇了撇嘴,道,“先这样,过几年再说。”
“是。”秦兆丰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三才办事利落,已经把马车备好,晏枝便坐上马车前往安排给佩娘休憩的小院。
那院子是个一进院落,地方偏僻却宽敞。
晏枝到的时候,佩娘正在绣房里专注地摆弄着什么,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到来。她扫了一眼桌面,上面井井有条地铺着一块布料,料面上有不同的刺绣纹路,乍一眼扫过去,各个精巧工整。
她没打扰佩娘,安静地退出绣房,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看到佩娘急匆匆地过来,碰面便要磕头,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大夫人……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您来了。”
晏枝赶忙道:“没事,我瞧你专注,没打扰你,在这里住得可还好?”
“很好。”佩娘垂着头,刘海挡了额前的疤,她还是那般耻于以容貌见人,涩声道。
晏枝额头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在她的细心护养下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倒是手掌上那一刀还在愈合中。她上手替佩娘挽了一下额边的碎发,仔细看向佩娘的五官,发现她本来有一张好相貌,只是常年低垂着头,耸拉着眉眼,看起来格外颓靡,没有精神。
她问道:“这几日可有想到什么不同寻常的花样?”
一提起这个佩娘便显得有神采了,她抬起头看向晏枝的双眼,认真道:“有的,大夫人,我前些日子想了个主意,给您瞧瞧,您跟我进来一下绣房。”
晏枝见她有些按捺不住,笑着跟在她身后走进绣房。
佩娘将方才绣好的一小块图样捧给晏枝,道:“大夫人,是这个,您看。”
晏枝垂眸一看,那块刺绣是个莲纹,但花瓣半开半合,像极了娇羞的少女,几乎一眼便能让人瞧见莲纹的精妙。
“听大夫人说,那个踏青宴是在官家的庭院里,我问过三才哥那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凭着想象绣了这个纹样,”佩娘道,“只是……”她轻轻蹙眉,颇为踌躇,“绣出来的效果没有预期那般理想,我试遍了所有线,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颜色。”
“那为何选了银色?”晏枝道。
佩娘道:“这个色彩既有吸引力也不张扬,既是为官家小姐准备的,他们定然不希望自己太过张扬,又想要在人群里一眼挑出来,银线便是最合适的,只是……”她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颜色却是没有那么合适,这颜色还是偏晦暗了些,不够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