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守卫基本上都是家世不显,受人排挤的军户子弟,除此之外便只有先帝宫中曾用过的老太监。
秦晞心意一动,感受着从远处传来的血脉气息,这具化身只是个寻常凡人,而他的本体正盘旋在这个没有修真者的孱弱世界之外——不是他不想本体亲自过来,而是这个世界过于弱小,根本无法承载秦晞本体的降临。
哪怕将本体的意识沉入化身之中,化身也只能动用秦晞不足半成的修为,但用来确定女儿的位置已经足够。
他抬眼看见墓门外挤挤挨挨地站了一堆人影,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连成一片此起彼伏,他眉梢微动,从问讯赶来的几个老太监里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袁大伴,许久不见。”
先帝最信赖的内监大管事袁太监看着火光中那张无比眼熟的迤逦面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浑然没注意到他身旁的守卫已经被吓得连剑都拿不住,纷纷往后退着。
袁太监在记忆里逐渐对上了火光中的那张脸,他浑浊的双眼瞪圆了:“岑大人?!”
他想起来了。
出现在墓室之中的年轻男子,不正是昔年先帝于朝堂上亲点的状元,后来的太子太傅、帝师、内阁首辅,却在英年之时病亡的岑阁老吗?!
袁太监望着那张熟悉,却又年轻了许多的面孔,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他忘记了呼吸,却下意识地去看秦晞脚底的影子,恍恍惚惚地出声问道:“您这是?”
“您真的是岑大人?”
“您......”
老太监张着嘴巴讷讷难言,不敢置信。
秦晞半阖着双眼,眼底一颗红痣上映下一片明显的阴影,火光不停地跳跃着,墓室门开启后雷声雨声混杂着灌入人群,而人群此时此刻像是看见天上有苍鹰盘旋的鸡崽儿,浑身颤抖着与同伴挤在一起,没有一个敢出声。
如果这年轻男子不是岑阁老,那他们这些看守的人放任外人闯入皇陵毁坏棺椁自然难逃一死;但如果这人就是岑阁老......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就更可怕了啊!!!
秦晞没太留意这些人的情绪,他终于靠着时隐时现的血脉气息确定了女儿的位置所在,便也不再多耽搁:“岑某爱女命悬一线,不能多留。”他抬手向袁太监一礼,“还请大伴替鄙人向陛下告罪。”
他话音方落,在场众人只感觉一阵阴风自墓室内而起,原本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人群顿时一片死寂。
三息过后,惊雷骤响,众人方才回神,惊叫出声。
“袁公公,这......”
袁太监强压心底的恐惧,抬手止住身边皇陵守卫的言语,他从出声那人的手里拿过油灯,往墓中那已然打开的棺材之中看去,确定了棺椁中的尸身不在,老太监才躬着佝偻的脊背退出来,转身对翘首盼望的众人严肃说道:“进宫,咱家要面圣。”
说出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双腿抖得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而多年陪伴帝王左右所磨砺出来的胆量却依旧支撑着他,开始思索究竟是何原因,才让这才名盛世的前任阁老自阴间还阳而来。
袁太监没有收拾仪容,急匆匆叫人备了马车便往临安城疾驰而去。
听阁老走前的言语,应该是独女的生命有危险。
袁太监还记得岑阁老的独女是嫁给了齐老将军的次子,齐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风声传出来过,怎么会突然遇险呢?
而且岑氏也不是爱出门的性子,岑阁老在时,她倒还偶尔会与婆母一同出席一些宴会之类的,岑阁老去后,她不就一直在闭门守孝了吗?
袁太监虽一心在皇陵中为先帝守墓,外界的消息却从来没有断过。
他越想越是心惊,忍不住催促起赶车的小徒弟再快些。
小徒弟的手都被缰绳勒破了皮:“师傅,再快车子就要翻了,至于这么着急么?”
“蠢货!”袁太监恨铁不成钢地斥了一声,“陛下敬阁老如亲父兄,对阁老独女也爱屋及乌,她守孝时陛下不好垂问,只怕这三年过去,某些人的心思就大了。”
老太监把小徒弟骂了一通,在颠簸的马车中闭上双眼,眼珠在眼皮底下飞速转动。
若真是齐家次子苛待岑氏,以至于把入土的岳父都给气活,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