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中,似乎只剩下了俞婉言一人。脚步声?紧紧追赶,近在身后。俞婉言屏息凝气,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中。
一个拿着火把的蒙面人出?现?了,额头上?还流着血。俞婉言依仗黑暗做掩护,凝聚所有?力气,刺向来人胸口!既然已逢绝境,不如放手一搏!
来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簪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俞婉言咬牙拔出?簪子,又补了一次。
高?大身影轰然倒下,火把掉在地上?,映出?一双大睁的双眼,黑洞洞的,鬼魅一般。俞婉言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一摸头上?,还剩一根簪子。
她把它拔下来握在手里,再次隐藏在黑暗之?中。又一身影出?现?,俞婉言故技重施,才近身,手却被牢牢握住了。
俞婉言奋力挣扎,那?人觉出?了这是一个姑娘的手,出?声?道:“是我!”
声?音如林下流水,又如陈年佳酿,清冽甘醇。有?着这般声?线的,大弥仅此一人。
“温公?子?”
“是我。”那?声?音再次确定。
简短的两个字,让俞婉言如同在鬼门关转了一个旋,重新回到人间。原先凝聚起来的一腔孤勇,如潮水褪去。
双脚脱力一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俞婉言向后一退,几欲倒地。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腰,把她移到墙边靠着。也许是俞婉言全身冰凉的缘故,她觉得腰后的那?双手,温度灼热。还好很快就抽离了。
“温大公?子?”
温浥尘看向来人:“殷小公?子。”
殷远道身边火把簇簇,把整条密道照得一览无遗。横在地上?的尸首,分?外显眼。
温浥尘脚步一动,将拐角靠着的俞婉言遮得严严实实:“最后一个逃脱的羌人,就在此处了。”
殷远道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问:“原先西院住着的那?些女眷呢?”
“沿着密道逃了,往前走,就能找到她们。”温浥尘淡淡回答。
殷远道看此间无事,道:“在墙上?留下几把火,给?温大公?子照路。”说罢同温浥尘拱拱手,领着人往前头去了。
待得一行?人走远,温浥尘听到身后轻声?说:“温公?子,谢谢你?。”她如今一身狼狈,精神?又疲倦,不想在人前露面。温浥尘丝毫不用提醒,就选择替她遮掩,果然心思细腻,有?君子之?风。
温浥尘闻言,转过身来。面前的俞婉言面色雪白,面颊上?,衣襟上?都沾了血迹,长袖遮住了她的双手,却遮不住颤抖的弧度。一双杏眼漆黑如夜,火光映在她的眸底,如跳动的星光。
就是这个发着抖的小姑娘,方才用簪子,结果了一个高?大的羌人。娇弱如芦花般的身子,居然可以迸发出?男子都望尘莫及的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温公?子,劳烦你?--”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温浥尘微微前倾,仔细去听。未曾想到俞婉言身子一软,如一朵经霜后摧折的芦花,轻轻落入温浥尘的怀中。
一丝清冽的梅花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温浥尘轻轻叹了一口气,横抱起俞婉言,朝着密道入口而去。
大雨已经停了,夜空依然乌沉沉的,宛如黑夜。西院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其中有?小厮,也有?羌人。温浥尘小心翼翼地抱着俞婉言跨过横尸,一路循着僻静处来到一丛茂密的紫薇花下,轻轻放她在绿茵落花之?上?。
“羽。”温浥尘低唤。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等待着。
“去,引着俞融往这边来。”
树影一闪,羽轻飘飘取了俞婉言鬓上?的一朵绢花,立刻不见踪影。温浥尘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打算离开。
花荫下嘤咛一声?,似乎要转醒,温浥尘回身看了一眼。一朵花恰巧落在俞婉言的眼眸之?上?,她皱着眉,不适地动了动,眼睫如墨羽轻颤。
温浥尘平整如镜的心湖,忽地一皱。他轻轻走过去,为她拈起那?朵掉落的紫薇花,再拭去面颊上?的血迹。
不远处,有?人急匆匆而来。温浥尘眉间一凝,如风吹云动,霎时间消失了踪影。
俞融一身血污从松山回来,还未褪下立功的兴奋,便听说贼人去了慈光寺,而蔓蔓,恰好去寺里进香。当即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连水都未曾喝一口。
在寺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正打算咬牙去找殷将军帮忙,却不妨脚下一重,踩到了一样事物。俞融拿起来一看,是妹妹的绢花。
他心中一喜,沿着这条小径寻过来,果然在花丛下发现?了俞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