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坦斯叹口气不太好意思似的一笑说:“从这里开始我就没法帮上你的忙了。我会给你指出一条路在我返回驾驶舱的时候你要带着他们几个向飞船后方的接驳舱走不管你看见的是墙壁也好高空也好你只管继续往前走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在人生如戏的布景之下仍旧是我的飞船。”
林三酒这才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急忙说:“我、我有一个咖啡”
“那你快喝”乔坦斯显然也明白她说的不是普通咖啡说道:“你们到达驾驶舱以后我就会打开船板。你放心我就是闭上眼睛也对控制板上的每一个按钮都清清楚楚。”
他们没有飞行器反倒是最小的问题了。
林三酒颤声问道:“然后呢?”
“我不知道你离开之后人生如戏的效果还能坚持多久”乔坦斯摇摇头说“我猜只要效果一消失我的身体就不会再属于我了。”
他抹了把脸说:“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将飞船驶走能飞多远就飞多远。你带上他们朝任何一个方向走都可以别告诉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林三酒吃力地点了点头手心里浮起了一张卡片。
她早就彻底没有主意了即使成功用出人生如戏在她看来大概也是一个最终证明只能拖延时间的傻办法——如今终于有人能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如释重负之余更是惶恐得不敢放手不敢做错任何一个细节;她将脸埋进腾腾热汽里大口大口地咽下了混着眼泪的咖啡灼人的希望烫热了她的胸口。
等她的视野不再模糊的时候林三酒抬起头才发现乔坦斯已经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张不知何时写好的字条。
就算想要救下他们乔坦斯或许也很难忍受继续和他们相处多一秒了。
林三酒吸了口气撑起仿佛被洞穿了无数次的身体慢慢抱起了毛线娃娃。
就连她的咖啡好像也觉得枭西厄斯很棘手往常的效果只能发挥出一半;她一个人却要用双臂、用意识力又抱又拖着三个人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用身上一块血肉换回来的——她简直不知道哪个更难: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干脆认命。
后来的记忆全是模糊的被煎熬成了一团浆糊。林三酒只记得她有一次对着被击断了一半的楼道顿住了脚犹豫了几秒才朝空气里踏出了一步。
乔坦斯曾说过他在终于攒够钱买下飞船以后高兴得不敢置信仔仔细细地把飞船每一寸都熟悉了一遍;他对飞船的熟悉今日派上了用场在林三酒终于进入接驳舱的时候她果然听见了——在公寓楼的布景之下接驳舱船板嗡嗡打开的声响。
当一行人笔直地掉落进高空里时林三酒扬手一甩从人偶师的容纳道具里扑出了一大片黑色方格的影子。她曾经见过人偶师时如何驱动它尽管进不去却也让它在半空中展开了靠着剩余意识力她总算让一行几人都有了落脚的地方没有跌入大海里。
在冰冷的强风和惊险里林三酒终于清醒了几分沉重地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正急速离去、越来越远的飞船影子。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第二次昏过去以前乔坦斯好像说过一句话。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只要再换一个世界我就还有可能再见他们一面。”乔坦斯的声音隔着模糊记忆低低说道。
对了。
如果是要趁着人生如戏效果消失之前把飞船开走那么怎么乔坦斯没有让她把人生如戏留下呢?
念头一起林三酒猛地拧过了头。
她的眼睛恰好被远处高空中蓦然爆炸升腾起的一团白亮火球给燃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