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珂见王怜花只说自己成亲了,却不问沈浪有没有成亲,便好像他早就知道沈浪没有成亲似的。以沈浪心思之细,日后稍作推断,说不定就会想到,王怜花早就猜出他便是朱七七口中的沈浪,因此故意设下陷阱,算计于他,所以这般询问,用来表明他们真的不知道沈浪是谁,王怜花这只是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已。
王怜花心中一凛,暗道:“他成没成亲,跟你有什么关系?”突然间心念一转,又开心起来:“没关系,无论他现在有没有娇妻,很快他就会有两个娇妻了!”
他转过身来,只见沈浪微笑道:“小弟还不曾成家。”
贾珂笑道:“那便好,不然怜花刚刚教训了熊兄一番,转而又要沈兄做这做那,那可太不应该了。”
王怜花听了此言,已然明白贾珂的心意,脸上摆出不服气之色,笑嘻嘻道:“纵使沈兄已经成家,沈兄的老婆,也该是沈兄去疼她,而不是我替沈兄去疼她,这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我要是真替沈兄去疼他的老婆,纵使沈兄大度,难道你不会喝醋吗?”
贾珂眨了眨眼睛,向他一笑,显然是在夸奖他这场戏配合得很好。
王怜花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然后伸左手搂住贾珂的肩膀,轻轻一带,右手开门,便将他也赶了出去。
熊猫儿本来站在门外,伸着脖子,望着房门,脸上又着急,又好奇,这时见王怜花把贾珂赶了出来,不由大吃一惊,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贾珂脚下一个踉跄,随即站稳,却已经身在走廊之上,他看向王怜花,脸上满是迷茫之意。
王怜花凝视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虽然你不像这猫儿一样笨手笨脚,惹我分神,但是你站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去看你,到时哪有精力去看那两位姑娘?所以啊,你就和这猫儿一样,一起在外面待着吧!”说完这话,便“咚”的一声,将屋门关上。
贾珂看着房门,心中又好笑,又好气,寻思:“你明明就是觉得我在里面会妨碍你算计沈浪,才把我赶出来的!居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哼,就算你不让我看,难道我就不知道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吗?不好意思,书里早就写的清清楚楚了!”
王怜花将房门关上,心情大好,他转过身,拿起盛着黑醋的铜壶,走到床前,将那年长女子扶了起来,使她靠坐在床上。
他将铜壶的壶口对着那女子的脸蛋儿,用那酸溜溜的蒸汽,在她的脸蛋儿上不断熏烤。过了片刻,蒸汽渐渐变少,王怜花便一只手拿住铜壶,一只手放在壶底,将至阳的内力送入铜壶之中,铜壶中的黑醋立时在壶中翻腾,不断冒出气泡,蒸汽源源不绝地自壶口冒了出来,落在这女子的脸蛋儿上。
之后他如法炮制,又用白酒去熏这女子的脸蛋儿,等白酒的热气散去以后,他便伸出左手食指,在这女子的脸蛋上轻轻一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赤红小瓶,将瓶塞打开,将小瓶中的药粉倒在右手手心。
这药粉呈淡红色,以十八种花的花粉和七种药材研制而成,适才他一拔开瓶塞,屋中人人皆觉一股馥郁的浓香扑鼻而来,闻着便香得全身舒泰,这时他将药粉放在右手手心,然后将右手抬到那年长女子面前,那年长女子更是香得浑身酥软,便好像行于春郊,看山花烂漫,熏熏然地便有几分醉意。
王怜花左手拿起一根鹅毛,然后轻轻地向右手手心吹了一口气,他手心的药粉登时便向那女子的脸蛋儿飞去,同时他左手如闪电般在空中挥舞鹅毛,以便用这根鹅毛扇起的微风,吹动这些药粉在空中改变方向。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待他将那根鹅毛扔到桌上,沈浪和年幼女子向那年长女子望去,只见那女子原本苍白的脸蛋儿,已经变成均匀的淡粉色。
要知道王怜花的右手和这女子的脸蛋儿,不过相距半指之远,而这药粉宛若面粉,细腻微小,在空中飞得极快,他要在一瞬之间,以鹅毛扇动药粉的去向,本就是一件近乎不可能之事,而要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使这些药粉均匀地落在这女子的脸上,更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屋中众人无不屏气凝神,惊得呆了。沈浪本一直静静地瞧着他,这时见他出手,不由瞳孔微缩,很快恢复平静,心中却想:“儿子的武功尚且如此,不知父母的武功,又会是何等境界。”
王怜花又走到两只浴桶中,从怀中取出数种药粉、药水,分别倒入两只浴桶中,然后又倒了一坛醋,一坛酒,笑道:“沈兄,劳烦你将那位姑娘的衣衫脱了,将她抱进这浴桶中吧。”
沈浪听了此言,不由一呆,说道:“衣衫也得脱下吗?”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不然我吩咐猫儿烧这两桶洗澡水做什么?”又解释道:“这两位姑娘脸上的面具虽被我用黑醋和烈酒熏得软了,但是这两张面具,毕竟已经和她们自身的脸皮合二为一,想要取下来,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她们身上做文章,来将她们脸上的面具拱下来。还请沈兄将这姑娘的衣衫脱下来后,先将她抱入这只桶里,然后用这只丝瓜囊,将这姑娘从头到脚,仔细洗涤两遍,再将她抱入这只桶里,也用丝瓜囊仔细洗涤两遍。”
沈浪面露迟疑之色,说道:“兄台既要做这些事情,何不找个女子来做?我毕竟是个男子,来做这件事,未免太过不妥。”
王怜花叹了口气,说道:“若只是这么简单,我刚刚便吩咐猫儿,去妓院找几个最会伺候人的妓|女了。沈兄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用丝瓜囊,将这两位姑娘从头到脚,洗涤两遍么?”
他不等沈浪回答,便自顾自地道:“我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清洁,而是为了让这桶中的药水,最大限度的为这两位姑娘吸收。所以沈兄你用丝瓜囊清洁之时,手上须得运上几分内力,但是这内力既不能太重,以致伤害了这两位姑娘的皮肤,也不能太轻,以致药水根本没有发挥作用。
其中分寸,须得沈兄你自己把握,我不让猫儿做这件事,便是因为他的武功路数大开大合,做事也心浮气躁,不知轻重,做粗活可以,但是做这种细活,想必既会要了他的命,也会要了这两位姑娘的命。”
沈浪略一沉吟,只得点了点头,走到床边,那年长姑娘坐在床上,一双点漆般眼珠睁得大大的向他望了过来,眼中满是羞涩和惊慌。
沈浪抱拳道:“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姑娘,得罪了。”
那年长姑娘眼中的羞意更甚,目光一转,索性闭上了眼睛。
那熊猫儿在走廊上转来转去,时不时便停下脚步,凑到房门前面,仔细倾听房中的声音,只听得房中流水声、说话时缕缕不绝,越听越好奇,于是侧头去看贾珂,却见贾珂戴着面具,坐在一边,低头翻看手里的话本。
这话本是贾珂适才找来店小二,让他去外面买来的,熊猫儿那时只道贾珂这是嫌弃地上太脏,于是买了一本话本,垫在地上,方便他坐下,不想他居然正儿八经地看起书来,不由大吃一惊。他素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贾兄,你怎的读起书来了?难道你就不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贾珂抬起头来,向他一笑,说道:“熊兄,你现在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熊猫儿一怔,说道:“自然不能。”
贾珂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和我坐在走廊上看书,又有什么区别?你要是实在等得心急,大可以吩咐店小二送几坛酒上来,你一边喝酒,一边等他们,这等待的时光,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熊猫儿笑道:“妙啊!妙啊!贾兄,我自己一个人喝酒,可没什么意思,不如你我对饮几坛?”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我酒量欠佳,喝不了太多酒,小酌几杯,倒还是可以的。”
其实里屋和走廊相距甚近,以贾珂的武功,自然将王怜花和沈浪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王怜花更是如此。
王怜花见沈浪走到床前,解开那年长女子的衣衫,便转过身去,面向墙壁,虽然看着沈浪一步步按着他的计划行事,心中颇觉快意,但是这时面向墙壁,也没一个说话的人,不由大感无聊。
好不容易听到那年长女子入水的声音,王怜花双手交握,背在身后,又等待片刻,缓缓的道:“那人在这两位姑娘的脸上做了如此手脚,想来她二人定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沈兄从前没有成家,往后却有这两位佳人陪伴,当真福气不小!”
沈浪听了此言,沉声道:“王兄何故如此说话?小弟做这些事情,只是万不得已,从没想过要挟恩去做什么事。”
王怜花心想:“你适才脱下那位姑娘的衣服,明明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干吗又装出这样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好在这两位姑娘面前卖个好,让她们认为你是正人君子吗?哼,好一个装腔作势,惺惺作态的君子,难怪把朱七七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迷得晕头转向的。”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沈兄当真误会我了!沈兄是什么人品,那猫儿早就讲得一清二楚了,我自然知道沈兄是一位翩翩公子,绝不会做什么欺男霸女的勾当。只是一来这两位姑娘是沈兄带过来的,二来沈兄为了确认她二人的脸蛋儿是不是给人做了手脚,想来一定做过不少逾礼的举动,三来沈兄现在也和这两位姑娘如此亲近,虽是事急从权,逼不得已,但是沈兄看见她们,心中难道不会感到愧疚吗?
而这两位姑娘,想必早就感动于沈兄的侠义之举,和一路上的体贴呵护,所以心甘情愿地让沈兄为她们做这件事,若是在下来为她们做这件事,只怕还没碰到她们的衣衫,她们便要咬舌自尽了。沈兄既是男子汉大丈夫,便该负担起这两位绝色佳人的一生来!其实以这两位姑娘的容貌,可不算是委屈了沈兄。”
沈浪不由又惊又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王怜花,他看着那年长女子,不想那年长女子也正凝视着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之中,满是欲语还休,含情脉脉。
他父亲是沈天君,当年中原的一代大侠,武功极高,又嫉恶如仇,在江湖上负有盛名,后来柴玉关和王云梦利用无敌和尚的《无敌宝鉴》为饵,在衡山上设下陷阱,他父亲经历了十九日恶战,活着登上了衡山回雁峰巅藏宝之处,但是将那密洞前面的大石移开,却发现洞中只以朱漆写着五个大字:“各位上当了!”
当时他父亲见到这五个字,自觉无地自容,便以头撞向石壁,死在了石洞之中。他不到十岁,先后经历父亲惭愧自杀,母亲郁郁而终,之后便将全部家财捐给仁义庄,孤身一人,浪迹江湖了。
也不知是因为父亲死于他人的算计,还是因为他自幼就在江湖上见过太多恩怨情仇,悲欢离合,他虽有过偎红倚翠的经历,却从无一刻动心过,也不愿和旁人有什么牵连,一个人从风雨中走来,便一个人从风雨中离开。这时瞧见这年长女子的一双眼睛,突然之间,想起了朱七七,心想:“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沈浪想到这里,心中的惊怒羞恼,渐渐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只当王怜花什么话也没说,手握丝瓜囊,继续给那年长女子洗涤身子。
王怜花见他一句话也不说,只觉自己这套组合拳,全都打在了棉花上,不禁大感无趣,心想:“你若是不愿意,干吗不反驳我的话?你大可以说其实你早有心上人,说你其实和熊猫儿一样,不打算娶老婆,哪怕你说你喜欢的其实是男人,配不上这两位姑娘,亦或是将丝瓜囊一扔,说我不干了!那也胜过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啊!”
随即心念一转,笑道:“沈兄一言不发,想来也是觉得我刚刚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了。既是如此,我便在这里,提前恭喜沈兄一句了。沈兄尽管放心,我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使这两位嫂子恢复先前的容貌的。”心中却想:“哈哈,等我回了杭州,就去朱家探病,告诉朱七七,其实沈浪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唯独就是不喜欢她!”
沈浪听他越说越过分,心中更觉气恼,却又暗暗生疑:“他为何非要我娶这两位姑娘为妻?我娶谁为妻,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突然间心中一动,寻思:“朱七七先前去杭州,不就是去参加他和贾珂的婚礼吗?难不成他这么做,和朱七七有关?”
沈浪自然不会认为王怜花这么做,是因为他看上了朱七七,但是朱七七却对自己痴心一片,于是将这两位姑娘推给自己,这样一来,他和这两位姑娘拜堂成亲,朱七七自是伤心欲绝,再不会来找自己。毕竟贾珂和王怜花有多么缠绵万状,难分难舍,只昨晚那一瞥,他便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王怜花不是想要横刀夺爱,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他天生喜欢做媒婆?亦或是贾珂和“活财神”在生意上多有来往,“活财神”不满女儿嫁给自己这样一个落拓的小子,先前和王怜花抱怨了几句,所以王怜花见到自己以后,就决定出手帮“活财神”一把?
但是沈浪随即转念,便又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王怜花是王云梦的儿子,而沈浪和王云梦有杀父之仇,他并不是第一天才关注王怜花,先前他知道贾珂和“活财神”来往不少以后,也曾向朱七七问过,她家和贾珂的交情有多深,朱七七则告诉他,贾珂和她家不过是在生意上有些往来,毕竟贾珂有权,而“活财神”有钱,交情并不算深。这样一点交情,并不足以让王怜花这般费尽心思地算计他?
沈浪思来想去,最后只想到了三种可能。
第一,王怜花天生喜欢做媒婆,于是极力撮合自己和这两位姑娘。
第二,王怜花好妒的名声,天下间无人不知,他这是见自己模样还算英俊,担心贾珂看上了自己,于是极力撮合自己和这两位姑娘。
第三,这两位姑娘之中,有一位是王怜花的熟人,王怜花适才检查她二人脸上的易容之时,认出了她的身份,并且从她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她对自己颇为钟情,于是极力撮合自己和这两位姑娘。
沈浪想到这里,再去看那年长女子,只见那年长女子正痴痴地瞧着自己,粉红的脸庞虽然怪异,却透着柔情万种。他心中复杂难解,于是转过头去,看向另一位姑娘,只见她躺在床上,虽然姿势别扭,却仍是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眼中又温柔,又气恼,似是在嫉妒自己居然对这年长女子这般温柔。
沈浪并不喜欢自作多情,但是这两位姑娘眼中的情意,实在太过明显,他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位姑娘,绝不可能都是王怜花的熟人,难道王怜花天生喜欢给人说媒,适才他看出这两位姑娘对我的一片情意,才极力撮合我和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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