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我要笑一下,岂不又要挨你咬?我既不呆,又不傻,才不会上你的当呢!”抬手捏住贾珂的下颏,手指在昨晚他吻出的那三团红印上轻轻摩擦,说道:“也罢,也罢,我就将就一下,换个地方咬吧。”说到这里,又在贾珂的喉咙上咬了一口,然后得意洋洋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来。
贾珂刚刚本是想要端正态度,和王怜花阐述他这做法的害处,不想王怜花借题发挥,居然把他这不嘻嘻哈哈的话,变成了一场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的游戏,于是伸手揪住王怜花的耳朵,向两旁轻轻一扯,只觉这模样有点滑稽,忍不住道:“再加个猪鼻子,可真像一只漂漂亮亮的小白猪了。”
王怜花强忍笑意,用手指将贾珂的鼻尖向上戳,说道:“猪鼻子来了!”
贾珂顶着猪鼻子,正色道:“怜花,你既要当恶人,更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很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击必杀。那熊猫儿一看便知,是个心直口快之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自己不会放在心上,但是难保有一天,他会当着沈浪的面,提起这件事。
纵使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可是这件事毕竟不雅,传入沈浪耳中,他也许会赞赏你见多识广,但是更会觉得你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光明磊落之辈。纵使他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谁知道他来自哪里?师承何处?有何朋友?你今日这一时痛快,说不定就会种下来日的祸端。”
王怜花寻思:“以我的武功,便是十个熊猫儿联手围攻,我也不会放在眼里,那沈浪的武功纵使胜过他一筹,这一筹也不会太多,我杀死他,和碾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我又何必在意蚂蚁的亲朋好友?贾珂可太小心了!”嗤的一声笑,说道:“我明白啦!”
贾珂在额头上轻轻一吻,笑道:“明白什么啦?”
王怜花笑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这样一来,你总没话说了吧。”他这话倒不是戏言,杀人对他而言,本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贾珂奇道:“沈浪怎么得罪你了?”
王怜花微笑道:“我又不认识沈浪,他如何得罪我?”说完这话,他双臂搂住贾珂的头颈,靠在他的怀里,道:“但是他那位小情人可得罪我了!”
贾珂略一回忆,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昨天坐在他身边的妓|女?”
王怜花听了此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抬起头来,看着贾珂,笑道:“丽春院的妓|女,我一个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是她得罪了我?”说着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心中一片甜蜜,继续道:“难道你忘了咱们成亲那天,你因为什么事情,才气得在我嘴上咬了一口吗?”
贾珂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指的是那位朱姑娘啊。那天你不是骗她说沈浪天生喜欢男人,才对她不冷不热,很不亲近,还把她气哭了吗?我还当你已经大仇得报,不记恨她了。”
王怜花笑道:“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滴水之仇,当然应该洪水相报了!哼,既然她让我成亲的时候,心里不痛快,我又怎能这么轻易就饶过了她!”随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说道:“本来你不喜欢我随便杀人,我只打算在沈浪身上略施小计,好好气一气那朱七七。但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去杀死沈浪,让朱七七体验一番痛失所爱的滋味,这也挺痛快的,还省下了我的一番力气!”
他说完这话,便要站起身来,贾珂连忙将他抱住,不让他走,好笑道:“我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可不是鼓动你去杀人。”
王怜花故作困惑,问道:“那你是想要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我忍气吞声,当个佛爷?”
贾珂凝视着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不会希望你忍气吞声了。只不过么,你想要熊猫儿知道沈浪是怎么识破那两位姑娘脸上的易容,何必在背后说出来?你大可以当着沈浪、熊猫儿还有那两位姑娘的面,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大大方方地问他——’”
贾珂突然间变成王怜花的声音,说道:“‘沈兄,既然你对易容不甚了解,那你是怎么看出这两位姑娘给人易容了的?毕竟这两张脸做的当真既无瑕疵,也无破绽,小弟在易容一道上浸淫虽久,可是要问小弟,对易容不甚了解的人,该怎么看出这两张脸是假的,小弟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种法子,就是——”说到这里,他像刚刚王怜花舔他一样,在王怜花的脸颊上舔了一口,嫩嫩的,滑滑的,就好像在舔一块果冻似的。
贾珂又道:“‘——这法子了。不过这法子……嘿嘿……’”说着贾珂摇了摇头,脸上作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显是对这法子很不赞同,继续道:“——‘想来沈兄用的一定不是这个法子,小弟当真好奇难耐,不知沈兄可否赐教,让小弟也跟着长长见识?’”
贾珂说完这几句话,又变回自己的声音,笑道:“这样一来,第一,无论沈浪会不会承认,那两位姑娘的脸上,多半会露出异样之色,你大可以满脸歉意地向他们三人道歉,明面上是为了你的言语不妥道歉,实则是当着熊猫儿的面,坐实了这件事。第二,无论沈浪对你观感如何,都没法指责你是一个阴险卑鄙,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说不定还会因为你抢着向他们道歉,而觉得你只是心直口快,但是心眼不坏呢。这下你既得面子,又得里子,难道不好吗?”
王怜花本来觉得贾珂学自己说话,十分的有趣,便靠在他的怀里,面露微笑,默默听着他说话,不料越听越震惊,待贾珂说完,他又补充道:“第三呢,熊猫儿和那两位姑娘本来不觉得这个法子有什么问题,毕竟事急从权么,但是你又是摇头,又是面露不屑,还说沈浪绝不可能用这种法子,无形之中,便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印象,就是这个法子非常不堪,是不是?”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对啦!我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让他们抛弃自己的思路,转而顺着我的思路,认定这个法子有多么不堪,继而对沈浪产生微词。怎么样,我这个办法,可比你刚刚用的办法高明多了吧?”
王怜花从他怀里离开,也是一笑,说道:“是了!你这个办法,确实比我的办法高明百倍,最难得的是,你这一盆脏水泼了下去,可一句假话都没有说。你在顷刻之间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真不知道是因为你这个人本就比我高明百倍,还是因为这个办法,你早就用过不知几千几百次了!”说到这里,坐到贾珂腿上,揪住他的衣领,眼中杀气腾腾,凶霸霸地道:“老实交代,你这个办法,有没有对我用过?”
贾珂略一迟疑,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有!”
王怜花虽不意外,但是听到贾珂承认,还是不禁生起气来,他一手揪着贾珂的衣领,一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微微笑道:“你都在哪些事情上算计我了?”
贾珂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我很少对你这么做,唯一一次,大概就是在秦南琴的事情上,稍微‘算计’了你一下。”
这一句话大大出乎王怜花的意料之外,毕竟那日他亲耳听到秦南琴试图把刺杀贾珂这件事栽赃到他的头上,以此来破坏他和贾珂的感情,她的所作所为,与贾珂那日所说的并没什么出入。王怜花不由一怔,然后问道:“你怎么在她的事情上算计我了?”
贾珂将王怜花抱在怀里,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她来意不善,也知道你虽然总在嘴上叫嚣着自己是一个坏蛋,但是心里却格外的天真,对家人也格外的心软。我担心你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到时你对她心存期许,她却对你辣手无情。
我害怕她害得你受了伤,甚至丢掉性命,所以当时和你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我结合手上的证据,和从前听过的传闻,自己猜测出来的,其实并不一定都是真的。但是我不想你掉以轻心,便将我心中的诸多猜测,无论有没有证据,都通通告诉了你。”
王怜花初时知道贾珂真的算计过他后,心里颇为生气,又听贾珂说他心里格外的天真,只觉很不服气,但后来越听越开心,于是将脸埋在贾珂的怀里,玩起他的衣服来。
霎时之间,房中寂静无声,一轮明日照在房中,王怜花见阳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突发奇想,抬起了手,将手背贴在贾珂的脸颊上,将这抹阳光也贴在贾珂的脸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跟着有人敲门,在门外说道:“王怜花,你要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你总该出来,大展身手了吧!”却是熊猫儿的声音。
王怜花应道:“就来,就来!”贾珂松开了他,他立时从贾珂怀里跳出来,稳稳站在地上,待贾珂也站起身后,他伸手给贾珂整了整刚刚被自己玩得大开的衣服,然后拍拍贾珂的胸口,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有一处地方,说得大错特错了?”
贾珂握住他的手,笑道:“是么,我还道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不想居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真是该打。”
王怜花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确实该打!”说着从怀里拿出脂膏,用手指挖了一块,抹在贾珂的下颏上,以便遮住他脸上的红印,然后在上面拍了两下。
贾珂笑道:“却不知我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还请老婆赐教。”
王怜花微微一笑,笑容又温柔,又可亲,然后将脸凑过去,一口咬住贾珂的耳朵,恶狠狠地道:“当然是你说老子格外的天真那里!下次再说老子天真,老子就咬掉你这小鬼的耳朵!”说完这话,松开贾珂的耳朵,哈哈一笑,走出房去。
贾珂揉揉耳朵,跟在王怜花身后,去了熊猫儿那间客房。两人走进房中,就见除了熊猫儿以外,另有一个青衫公子坐在椅上,自然便是沈浪了。
四人稍作寒暄,沈浪笑道:“猫儿已经向我转述了王兄的话,却不知王兄要小弟做些什么?”
王怜花笑道:“自然是帮这两位姑娘除掉脸上的易容了,其中步骤太过繁杂,一时之间,在下也说不清楚,到时在下需要沈兄做什么,自然会详详细细地告诉沈兄,只盼沈兄不会嫌事情太多。”
沈浪笑道:“小弟自当尽力而为,王兄只管吩咐便是。”
王怜花笑道:“好,一言为定。”说着拿起那三件白布长袍,将其中一件递给沈浪,微笑道:“还请沈兄将外袍脱下,穿上这件长袍,以防衣上的灰尘污垢,毁了两位姑娘的容貌。”
沈浪接过外袍,说道:“是!”
王怜花又将一件外袍递给贾珂,三人各自换上,又将黑醋和烈酒分别倒入铜壶之中,架在炭火上面烹煮。
熊猫儿见他们三人都换上了衣服,自己却没有,忍不住道:“王怜花,你嫌我粗枝大叶,不好当你助手,但是端个醋,送个水,这样的小事,我总能做吧!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尽管吩咐便是!”
王怜花笑道:“哦?我要你做什么事,你都愿意去做吗?”
熊猫儿拍拍胸膛,说道:“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王怜花笑道:“好啊,我要你快快出去,守在门外,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施术。”
熊猫儿一怔,随即笑道:“这种小事,哪需要我去做?多给店小二一点赏钱,他自然会替咱们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了!”
王怜花正色道:“猫儿,你莫不是看见我和贾珂随手就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便认定那两位姑娘脸上的面具,也如我们戴的这两张面具一般,轻易就能取下来了?我跟你说,那两位姑娘脸上戴的面具,早已经长在了她们的脸上,要将这两张面具取下来,无异于将她们脸蛋儿上的那层脸皮取下来,倘若我现在将你脸上的这层皮取下来,你还能活吗?”
熊猫儿听了此言,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忍不住摸了摸脸,笑骂道:“你干吗拿我打比方?”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谁叫这件事是你问我的,我不拿你打比方,难道要拿沈兄打比方吗?”又道:“我这样一打比方,你总该明白,这件事有多么凶险了吧?因此初时我见到那两位姑娘以后,心中十分为难,不知该找谁帮忙,毕竟你太过粗枝大叶,稍有不慎,轻则在两位姑娘脸上留下什么缺憾,重则导致两位姑娘终身瘫痪,甚至丢掉性命。”
熊猫儿听到这里,脸色一变,感叹道:“我只道不过是除掉脸上的易容,应该很简单才是,不想居然还要去跨一趟鬼门关!”
王怜花点了点头,继续道:“随便找个会武功的人呢,我又不放心,后来听你说了你和沈兄的经历,我知道沈兄胆大心细,这才敢邀请他当我的助手,和我一起帮这两位姑娘除掉脸上的易容。”
熊猫儿向贾珂瞄了一眼,见他站在旁边,微微含笑,听着王怜花说话,不禁问道:“这可奇了,贾兄既会武功,为人也仔细,你既然这般慎重,为何不找他帮你?”
王怜花理所当然地道:“他既已和我成亲,又怎能去碰别的女人?”
熊猫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江湖上都说你是醋汁子拧出来的人,那河东狮再好妒彪悍,都比不上你半分。还好天下的女人不像你这般小气,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王怜花脸一沉,冷笑道:“这倒奇了,倘若你这猫儿哪天走了大运,找到一只母猫愿意嫁给你,难道你会愿意你老婆去摸别的男人吗?”
熊猫儿当然不愿意。其时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但要是哪个女子三夫四郎,定会成为轰动一时的丑闻,为天下人唾骂,便好像男人天生高人一等似的,纵使尊贵如公主,平日里要养几个面首,也须得偷偷摸摸的,不得闹到台面上来,而驸马的小妾却可以公然为驸马开枝散叶,生下的孩子认公主为母亲。
因此熊猫儿一听王怜花将贾珂比成老婆后,立时对王怜花报以万分的理解,笑道:“这话倒不错,还好我这辈子本就没打算找老婆,自然不用担心老婆又和谁亲近了。”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已知道厉害,便乖乖去门外待着吧,毕竟你在屋里转来转去,定会引得我们分神,稍不留意,就可能毁了那两位姑娘的面容。”
熊猫儿无法,只得唉声叹气,走出房去。
王怜花将门关上,还未转身,便听得贾珂笑道:“沈兄,我看你年纪不大,不知家中可有娇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