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杨坚的状态却是急转直下,这两日他一直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杨广很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已命宇文述和郭衍率东宫兵士赶至仁寿宫,同时?手书?一封,与杨素商量该如何部署防范。
杨素自从来到仁寿宫,一直居于靠西的一处宫室,平日里也刻意?避免与杨广私下接触。这日清晨,他收到密信,细细看过?后,先是亲手将其焚毁,又立即伏案回?复,详细陈述应对措施,最后唤来亲信宦官,命其将回?信送至皇帝寝宫交与太?子。
两个?时?辰后,正当杨素胸有成竹地喝着酪浆之时?,那名宦官忽然急匆匆地前来传话:“杨仆射,太?子那边传信来,称殿下要去给陛下请安,邀你一同前往。”
杨素一听,脸上骤然变了颜色,警惕地问道:“殿下昨晚不是一直留在陛下寝宫侍疾吗?”
老宦官却不察有异,照常回?话道:“许是早上回?去换衣服了吧,反正老奴送信时?,只?见到了柳尚书?和元侍郎。”
“什么?”杨素拍案而起,瞪着眼睛厉声追问:“那你把信交给谁了?”
老宦官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紧张地回?答道:“那信不是给陛下的吗?当时?陛下还在昏睡,老奴就交给柳尚书?了……”
“我什么时?候说是给陛下的了?”杨素勃然大怒,一脚踹翻面前的木案,踩在一片狼藉的酪浆中,连连跺脚:“我明?明?是说送到陛下寝宫交给太?子,你真是老糊涂了!”
老宦官吓得六神无主,哆哆嗦嗦地念叨:“啊?是老奴听错了?怎么就听错了呢……”
大错已经铸成,杨素也没有心情追究,当机立断道:“去,把我的亲信卫兵叫来,随我一起去陛下寝宫!”
老宦官惊瑟着应了声“是”,赶忙跑去调度,之后杨素便?带着一队卫兵匆匆前往杨坚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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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柳述早已拆开了杨素回?复太?子的密信,他发现不对劲后,立刻支走了除元岩外侍候在侧的所?有人,郑重地向皇帝禀告了此事。
杨坚亲眼看到信件,起初也觉得有些心寒,激动之下,张着大嘴急促地喘着粗气,甚至还痛苦地哼哼了两声。但理智上,他又明?白儿?子此举乃情理之中,于是最终选择了接受,别过?头默默憋着气,不再吭声。
柳述见皇帝不置一词,一时?间大失所?望,不甘心地继续煽风点?火:“陛下仍然健在,太?子就伙同杨仆射商讨你的身后事宜,只?想?着怎么控制局面、稳住朝廷,全无哀伤悲痛之色。陛下,你说太?子殿下是何居心,这不仅是不忠不孝,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然而,杨坚却是不为所?动,他紧抿双唇,隐忍着闭上了眼睛,试图逃避这一切。
面对这种情况,柳述决定不再以皇帝意?愿为重,他拉着元岩绕到角落里,低声说道:“太?子如此冷血,绝非仁义之君,我们断不可让其顺利上位!”
元岩胆战心惊,狐疑着道:“尚书?的意?思是?”
柳述不假思索,坚定地开口道:“草拟诏书?,召杨勇来仁寿宫,复立其为太?子,罢黜杨广!”
元岩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瞪着眼睛频频摇头,稍微稳定后,他又一脸忐忑不安,严肃地提醒道:“可是陛下并没有此意?,这……这是矫诏啊!”
柳述却是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紧张之色,义正辞严地说:“陛下方才满面怒气,明?显是对杨广的举动失望至极,无奈身在病中、喑不能言,才无法下达易储诏令!”说罢,他见元岩依旧犹豫不决,于是换了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循序渐进地劝说道:“元侍郎,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陛下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你我二人向来与杨素不和,而杨素明?显是杨广的爪牙,如果杨广位登大宝,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杨勇就不同了,我曾任其亲卫多年,深知其禀性宽仁和厚,若是他成为新君,自然会善待你我。而且不仅如此,你想?想?我们奉陛下遗诏拥立杨勇登基,到时?候就是名正言顺的辅政大臣啊!”
元岩清楚这些话字字在理,他咬了咬嘴唇,终于颔首同意?,然后二人来到一旁的桌案前,开始草拟诏书?。
不出两刻钟,诏书?便?写完了,正当柳述和元岩欣喜地端详之时?,杨素忽然带着几名侍卫冲了进来。
柳述下意?识惊了一下,随即怫然而怒,理直气壮地吼道:“杨仆射,你未经通传就率兵士冲进内殿,是要造反吗?”
杨素也不甘示弱,径直向柳述走来,同时?果决地驳斥道:“柳尚书?和元侍郎支走所?有宫人,才是意?图对陛下不轨吧!”说着,他一把夺过?柳述手中的纸张,迅速扫了一眼后,厉声道:“你们两个?竟然敢伪造圣旨,给我拿下!”
几名士兵立即冲上来,欲架住二人,元岩十分慌乱,当场束手就擒。柳述却是端着正气之姿,一边抵抗,一边笃定地大喊:“此诏书?并非伪造,是陛下真实旨意?!杨素,陛下发现你和杨广的通信,深恶痛疾、怒不可遏,遂决定复立杨勇为太?子,你若违抗陛下旨意?,就坐实了你的狼子野心!”
杨素心里其实有点?慌,当即行至皇帝榻前。此时?,目睹了这一切的杨坚特别激动,奋力伸出手指着杨素,嘶吼道:“朕……朕……”只?可惜,他使?了半天劲儿?,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而越发地喘不上气。
杨素见状,心虚地认为杨坚是要训责自己,于是相信柳述所?言为真,但还要强作镇定。他随即避开皇帝床榻,发号施令道:“陛下并无改立太?子之意?,立刻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