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还有一团皱巴巴的纸条,纸质粗糙,上面是黑色铅笔潦草的字迹,我的字迹。
“我有以下区区几个小愿望,因为我不会芬兰语所以我就用中文了。
我希望许行舟的爸爸早日康复。
我希望白蓉的诬陷最终能沉冤昭雪。
我希望维尔纳的事情永远不被发现。
我希望陈默的网店能重新开张红红火火。
我希望路乔和许行舟能原谅我一直以来的迟钝。
我希望我和程观能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最后一行被后加的横线杠掉,旁边写着对不起。
想一想就明白了,他扔纸团的时候趁我不注意掉了包,他不信神灵,甚至可能连这个习俗都是编造的。他要做我的圣诞老人,所以尽力帮我实现了每个愿望。
可他却没能和我一直在一起。
他那么努力地去做了,却做不到喜欢我。
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走,就知道一切会发生,所以他把这些装在了包里,把包放在门口,然后静静地等我醒。
我好像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者我一直以来都从没得到过。
陈默说我听懂了。
陈默说你可别哭了,你再哭眼睛都要肿成桃子了。
陈默说我来给你讲个笑话,刚刚有个买家问我为什么球挂着会挡着屁股影响她坐下来,我说请问是什么球呢,她说是你们一起寄过来的粉色毛球,我说恩恩请问你挂在哪里了呢,她说挂在裤腰上啊,我说抱歉那个是手机挂坠呢是让您挂在手机上的。
陈默说你看我说笑话你都不笑,你都抑郁了三天了,失恋就失恋嘛,快点走出来说不定下一个更乖。
我擤了擤鼻子,缩在被子里,发烧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什么都记得,什么都忘不掉,同一个场面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在脑海中像是强制性地播放。
哪怕就在陈默和我说话的当口,我眼前闪过的还是林晓希转过身那句“好久不见”,是我一字一句望着他说出的“我们分手”,是程观欲言又止最后低声的“我不知道”。
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似乎从中汲取了一丝安全感:“你觉得他渣吗?”
陈默咬牙切齿:“渣,渣死了。”
“你觉得我分手对吗?”
“对,不仅该分手还该反手戳他一刀,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了百了。”
“你觉得我应该恨他吗?”
“恨,我现在给你去扎个小人,你每天戳他一千遍,在他肚皮上画圈圈诅咒他,保准他以后买方便面都没调料包。”
“可我为什么不恨呢。”我轻声说。
陈默安静下来,摸摸我的头,说我看出来了啊,你都写在脸上呢,写着我现在好想程观好想去找他好想和他在一起,你要是真的恨他你现在就不难过了。
我说那我为什么不恨呢。
“因为他真的对你挺好的吧。”陈默看着我说:“他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也不亏欠你什么,如果他要能喜欢你他肯定第一个喜欢你。”
她摸摸我的头:“你真的要分手吗?说实在点他和林晓希又能怎么样?人家都要结婚了,不仅过去没怎么样,现在没怎么样,以后也不会怎么样,这跟追星有啥区别,你就当林晓希是刘亦菲,还不许男朋友有个喜欢的女明星啦,生活又没交集。”
我摇摇头说不一样。
她问哪里不一样。
我说不喜欢他就应该拒绝我啊,难道……我们不是为了喜欢而在一起的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陈默犹豫了一会,说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跟我说他喜欢林晓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点,但我怕你听了难受。
我说我不会更难受了。
她翻手机,说你还记得五月二十号,你一直因为维尔纳的事情待在家里不愿出去,是我劝你和许行舟去吃饭,你也是那天遇到的程观。
我说我记得。
她说因为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和林晓希打了很久的电话,聊她刚发的朋友圈秀的恩爱,我还催她把好消息告诉你,我想你听到以后可能会开心一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静静地看着她,模糊中对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有了一丝预感。
她说那天林晓希发的朋友圈是她唯一秀恩爱的那条,在一块破墙上两个牵着手对视的影子,因为那天是五月二十。
她说有没有可能程观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有没有可能程观是因为看到林晓希恋爱了,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我沙哑地问那他为了什么呢?
陈默心疼地看着我,说为了不再喜欢林晓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