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机会,我的初恋给了我的后座。”程观笑起来:“我把小卖部的橡皮每种各买了一样全部送给她。”
“为什么是橡皮?”
“因为是小学生,只能买得起橡皮。”
然后是在家长会上发言的程观,背后的黑板用粉笔字写了大大的“欢迎家长”,角落里画了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碎花。程观穿戴得整整齐齐,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站得笔直在讲台前,僵硬而大声地背诵发言稿:
“尊敬的老师们、家长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三年级的尾声,在过去的一学期里,我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你是个小班干部呀?”
“不是,那年我是班上的进步奖获奖者,在家长会前发言。”
“进步到第一名了?”
“从第四十九名进步到第三十名。”
“……”我同情地握住他的手,双目相对,惺惺相惜:“大家童年都差不多。”
接下来是运动会,小程观穿着运动服在跑道上憋足了劲狂奔,跑得一头湿漉漉的汗珠,喘着气跑到镜头前,眼珠子像是黑色的玻璃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后是海边,他在大轮船的甲板上蹦蹦跳跳,一边害怕一边举着一个被捆住钳子的大龙虾对镜头龇牙咧嘴。
而后是小学毕业,他考出了出人意料的好成绩,和小学老师一个一个合影留恋。
再然后是初中,他在足球场上飞奔,摄像头紧追不舍,高中军训,他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板着脸踢正步。
高考前,他表情木然地提着透明文具袋走进考场,镜头后的人齐声为他加油,他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大学毕业,穿着学士服在母校里的树荫下合影留恋……
“这是美国?”
“英国,AstonwellUy,”他看到我惊讶的眼神:“你没听说过是正常的,送进去的都是学习不太行但是掏得起学费的学生。”
“多少钱一学年?”我呆呆地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程观笑。
像是有人拉动着时间轴,银屏上的孩子飞快的长大,脸颊从圆润变得棱角分明,从婴儿肥变得疏离而内敛,从只有我小臂那么长,到和老师合影时高一个头,有时抱着篮球,有时踩着足球,有时握着高尔夫杆,有时握着方向盘。
直到最后一个镜头,他利落地上车熟练地一打方向加速远去,发动机轰鸣,远处的路笔直而望不见尽头,背景音乐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白屏。
屏幕中的光标缓缓移动,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然后呢?”我在黑暗中坐着,眨眼盯着再也不动的屏幕,似乎想从省略号中看出结局的意味,直到那一刻我还迟钝地挂念屏幕里主人公的未来。
“然后我在这里。”
程观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手心贴着手心,暖意从他身上传来,我转过身看着他,和银屏上一模一样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眸子里闪着屏幕反射的光,刚刚看得漫长的影片镜头猛地闪回,那些腼腆的小虎牙,那些流淌的汗水,那些拘谨生涩的笑容,那些成熟而低沉地自白,和无数次我见到他或皱眉或浅笑的模样,逐步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他一点点凑近,一点点闭眼,最后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急促又炽热地交织在一起,轻声说:“我在这里,在你身边。”
我脑子里迷迷糊糊地似乎把一切都串了起来,但就在想通的前一刻他扶着我的后脑吻了上来,鼻尖满是红酒的甘甜醇香,带着一点点生涩的味道揽着我的腰攻城略地,我下意识地挺身迎合他,他一翻身将我压|入柔软的沙发绒垫中,我吃力地抱住他的肩,在铺天盖地的气息中无处逃避,只能轻柔而委屈地轻咬他的锁骨,指尖顺着腰线一路向下,像是抚平急躁,又像是点燃一串灼烧的火焰。
银屏一点点暗下来,像是夜幕笼罩下来,又仿佛无数银色的星辰缓缓升起。
他最后在我耳边说,你看到了过去的一切,你愿意参与未来吗?
我在疼痛和快|感交织中迷迷糊糊地找他的嘴唇,他温柔而清缓地抚慰我,指腹从皱着的眉心缓缓划开到眉尾,他凑上来亲吻我的睫毛,亲吻我的眉梢,亲吻我眼角的泪痕,低声说别哭。
我像个孩子一样,咬着嘴唇忍着泪拥住他的身子,将他的一切在炙热的包裹中融入身体,在他坚硬的怀抱中试图找到一个柔软的容身之处,却又被带着酒意的吻迷醉在深红色席卷的占有中,他喘着气低头看着我的脸,急切地从我的眼睛中搜寻着什么,瞳孔亮得像星辰像火焰,我艰难地抬起身子吻他,微弱地点头说我愿意。
直到我沉沉地趴在他怀里睡去,才恍惚间明白我被半哄骗半胁迫着心甘情愿地答应了什么。
我们是恋人了。
第二天。
——谈恋爱了!叶崽!出息了你!虽然我还是讨厌那个老男人但他总算做了一件正经事。
路乔发来天线宝宝喜滋滋跳舞的表情包,我们心照不宣地回避了上次麻辣香锅不欢而散的结局,既然程观认可了我女朋友的身份,那许行舟那些婆婆妈妈的操心也该有个尽头。
想到这里我也照葫芦画瓢给许行舟、林晓希和陈默群发了消息“小叶子近日脱单,特来报喜,祝各位单身狗早日努力向我看齐”。
许行舟秒回了两个鼓掌的表情,林晓希慢悠悠地回我“见面可得和我慢慢说”,陈默则发了个挑眉的坏笑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