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片黑暗,没了妖术我便唤不出松油灯,正是郁闷之时,齐林少倒是悬空挂起一只红蜡烛,烛光虽弱,却隐隐有着探路的功用。
他自己给自己烧了一张符才止住喷嚏,眼神愤愤,恨不得立即将我宰了吃肉。
我不理他,三蹦两蹿的紧跟在原空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直流口水,如影随形,就差粘在他身上。
他觉察到,不喜不怒仿佛置身之外,继续拨弄着他手里的念珠,继续向前行路。
没了妖术,对一只不太熟悉凡人生活的松鼠来说,甚是难受。这路磕磕绊绊,模糊阴暗,走的我异常辛苦。
凡人自然有凡人的好,比如我身边的原空和齐林少,他二人皆没有体会过妖术带来的便利,在这暗黑山路难寻中,反而能怡然自得,感受不到像我一样的挫败感。
没有享受过,便不会经历失去;没有失去,就不会感受到的失落,就如宁许于我而言。
原空在前面一步不停歇的走,腿长步大,光凭我如今连凡人都不如的体力,只有半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走着走着,便觉得脚下更加松软不平,碎石硌穿我的鞋底,尖锐的扎进脚掌,阵阵生疼。我穿的是凡间姑娘家一针一线绣制的布鞋,纳出鞋底本是较厚,这一路下来,大部分都是踏着妖云,双脚着地的时间不长,却也没想到,这刚刚失了妖术,偏偏祸不单行,鞋底还漏了。
我哀怨的看着原空的背影,鼻子酸酸的,吸了吸鼻子,眼泪竟然从眼眶中很不听话的淌出来。用手背使劲的摸了几把脸,咬紧牙关,顾不上鞋里的石头,小跑追赶渐渐走远的原空。
追了几步终于追上原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齐林少突然一伸腿,我脚腕直接绊上,身子前倾,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扑到地上,摔得极重,手掌前胸直接擦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尖锐的石子沾着我手心流出的滴滴血珠。
此情此景,我顾不上疼痛,急忙抬头瞧向前方,只看见原空洗的泛白的布鞋顿了一下,依旧继续向前走。我的心突然抽搐,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绣花针扎了一下,只是疼,却看不见伤口。看着原空越走越远的鞋子,我突然心灰意冷,落下尾巴,把自己整个人包住,蜷缩起来,脸紧贴地面的碎石不愿意出来。
身体外面有人扯着我尾巴上的毛,无规律的揪了几下,见我毫无反应,他也放弃了。
齐林少冲着前方喊了句:“原空大师,阿佛姑娘的脚受伤了,扭得很严重!”
他这话刚说完,我的耳朵便灵敏的听见布鞋踏着碎石越来越近的声音。
我扭头抬起,正见原空垂头,眼中映着我此时的狼狈模样。我惊慌的不知所措,齐林少倒是不管不顾,微凉的手掌一把从我尾巴下拉住我的脚踝,往外一拽,我只觉脚踝处一下湿凉,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齐林少说:“原空大师,阿佛姑娘伤势严重,都流血了,真是可怜,这般疼痛,阿佛姑娘怎么不早说呢?”
他握着我脚踝的那只手突然使劲一掐,我疼得“啊”了一声,攒了一肚子怒气想要喷向他,被他手中握着的我的脚踝殷红,鲜血淋漓的模样惊住。
我有些发懵,这些红红的液体,分明不是从我脚踝上流出的,只是外表上看起来我的脚踝受伤十分严重。
齐林少垂着头说:“好在没有什么毒素,阿佛姑娘的路是不能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的声音很低,掩不住担忧和苦恼。
我有些不解,他明明知道我脚踝上的血迹是假的,怎么还这么苦恼呢?
他又说:“原空大师,不如劳烦您背着阿佛姑娘吧,这夹龙山毕竟危险,如今她又没了妖术,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齐林少的这番话听得我更加稀里糊涂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见原空的脸色不善,齐林少又像是劝说:“原空大师,这阿佛姑娘是为你而来,我佛慈悲,您看……”
原空表情很是无可奈何,他将念珠揣进怀中,走到我面前,转过身,背对着我,弯腰,示意我爬上去。齐林少立马将我扶起,对着原空大师道:“有劳大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爬上日思夜想的宁许的背,齐林少对我耳语:“好不容易给你制造的机会,还发什么愣?!”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即伸出胳膊,揽住原空的脖子,他起身一提,将我背到了他的背上。我整个人贴着他的背,他的体温隔着微旧的布衫传来,暖暖洋洋,是我思念已久的。
我在他的肩头唤他:“原空……”
暗黑的四周很是寂静,这声音显得空灵,却格外好听。
他不回答,我又唤:“原空呀原空……”
许是被我的声音烦扰了,原空终于用了他那和尚腔回答:“女施主,有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