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岐相喘了口粗气,没有答话。
风满楼手摸着结界,接着往下说道:“你为了防患于未然,还在这里设下了一个无人可踏入的结界。这样一来,没人能阻止你施法,所有人必死无疑。”
曲岐相道:“……是,若不是那姓柳的拦着,涅槃术早就成了……!”
风满楼道:“成不了。”
曲岐相听他如此断言,不禁觉得有点好笑,遂笑了一声,道:“你凭什么断言……”
“因为我见过慕千秋了。”
风满楼说完,又怕他没听清,或怕他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我见过慕千秋了,曲岐相。”
曲岐相身形顿了顿,像是愣住了。
“他人刚刚就在阵里。他告诉我,他觉得你是个怪物,觉得你该死。”风满楼接着说道,“他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不要被你复活。”
“就像他宁愿化风而死,也不愿为了你踏入涅槃。”
“你这具壳子,是慕千秋的,我可说错了?”
“……闭嘴。”
风满楼闻言,便不再说了。
事情很好猜。如果当年涅槃失败,就不可能有后来的曲岐相。之所以曲岐相有那么一副恐怖面容,恐怕就是因为当年慕千秋的化风术进行到一半时躯壳就易了主,化风术中途停下,留给曲岐相的是一具残缺的躯壳。
风满楼识相的不说了,可曲岐相却好像已经出现了幻觉,他竟然颤着手,嘴里不停地叨咕着:“闭嘴,闭嘴……”
风满楼说完话后,曲岐相竟然看到眼前不断闪过他的过去。
是死前的走马灯吧。
曲岐相看到他被拉扯着,被一个男人狠狠摔到地上,又被逼进角落里。男人握着木棒,不由分说将他打了一顿。
他又看到林无花握住他的手,这年纪不过比他大了几岁的姑娘眼里盛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仇恨,她说:“我明天就走了。”
“我要报仇,我会给你写信,用法术,他们发现不了的。”
“我要逃出去修仙。”
“我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那是个沉寂了无数孩童的哭泣的镇子。他们贩卖人口,虐待孩童,运气好的会被卖给别人做孩子,运气不好的,则会被入奴籍,一辈子翻不了身。
林无花后来成功地逃了,并给他写了一封详细的计划。那纸信在一个夜晚飘到了他的窗前,月光洒在信纸上,像盛着光明。
林无花引来了岚碎,也引来了慕千秋。那是曲岐相遇见的第一个带着光的人,他就像自九天之上而来的仙人,浑身都带着光。
慕千秋曾是他的光,所以他们没有急着杀了他。
可从某一日开始,慕千秋竟然说他们是怪物。
“怪物。”
他说。
“你们是疯子。”
曲岐相每听一次,心里都像被狠狠地挖了一块肉。
“……闭嘴……”
他凭什么这么说。
我做错了什么?曲岐相想,我什么都没做错,我那么听话,我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厌恶我?
“疯子。”
慕千秋仍然在说。
“滚出去。”
“不要再靠近我,你这怪物。”
曲岐相几近崩溃,竟然仰头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闭嘴!!!”
一个血红法阵忽然在曲岐相脚下猛地散发出了冲天的光芒,转眼间将他淹没在了血光之中。
“风满楼!!”安兮臣在后边喊,“回来!!他失控了!!”
安兮臣喊完,就带着乔兮水后撤了数米。曲岐相被血光吞没的那一瞬,他靠化风术那一瞬巅峰法力所施的法也全部完成了。此处俨然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脚下土地四分五裂,岩浆在裂缝之中奔腾不息,所及之处刀刃横生,惨叫声哭嚎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而风满楼身后的曲岐相在一片血光中惨叫着,化风术在消化着他最后的血肉,来造就这片人间炼狱的盛景。
风满楼听见了脚下土地忽然迸裂开来的声音,于是连忙跳到了另一块地上,但他看不见地势,这一下就踩到了一片刀刃上。刀刃一下子没入了他一条腿,毫不留情的自他脚底贯穿了他半条小腿,他如同被刀刃固定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只人偶,一下子蹲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柳无笙竟然喊了他一声:“风满楼!!”
风满楼没抬头,柳无笙被他气得直骂:“你看不到那里有刀吗!?你瞎啊!?”
风满楼又好笑又无奈,他疼得厉害,龇牙咧嘴的抬起头来,蚊子嗡嗡似的道:“柳掌门……你记得,我是个瞎子吗……”
柳无笙:“……”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