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纯懿原本也?一直都守在傅恒的病榻前。只是如今她还?对?福隆安存着迁怒的心思,不想见他,于是她难得走出了傅恒养病所住的院子,短暂地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
福隆安步伐急切地匆匆行路,进了傅恒养病所在的屋室后?,率先拱手向旁侧的太医问?好。
傅恒神志清醒着,已经能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一点儿角度,背后?垫放软枕半躺半坐着与福隆安说话。
“阿玛瞧着像是恢复了许多。”福隆安亲手端了一杯清水给傅恒。
后?者摇了摇头,拒绝了。
傅恒示意福隆安坐,又转头对?守在一旁的太医亲口说了吩咐:“将我的状况对?福隆安如实相告吧。”
福隆安神色一凛,立马挺直脊背。
他忽然意识到阿玛的状况可能和他想象得相去甚远。
他以为阿玛每天?都在精心的照护下慢慢好转起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去缅甸前的水平。可是阿玛现在却一脸严肃地要?太医对?自己如实相告。
福隆安不敢再想下去了。
太医躬身称是。
“福隆安少爷,傅恒大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先前傅恒大人坐镇缅甸数次出入征战,新添的伤疤使得他整个人的身体?趋向于虚弱,而缅甸一带气候恶劣,与京城反差极大,瘴气入体?,至于邪风疾疫皆起,微臣诊脉,恐怕已经伤及内脏心胆,将要?有性命之忧。”
福隆安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些话。
“可是阿玛如今都能起身,饮食之类的日常活动也?与常人无异,怎么会?——”
他卡壳在那儿,话都断断续续地说不完整。
太医把实情禀报给福隆安知晓:“傅恒大人如今表面上看?起来?正在逐步痊愈,实际上是因为太医院采取了舒缓保守的疗法,但仅仅只能是让身体?稍微舒坦一些,将疼痛降至最低点,实际对?病灶根本不能完全清除,甚至还?在放任其扩张壮大。”
傅恒心平气和地接着太医的话,仿佛对?方嘴里说的病人是其他人而不是他:“廖大人,劳您把生存期的事情说给福隆安听吧。”
看?廖太医略感为难的神情,福隆安就明白,后?面的一番话对?廖太医而言,是多么得难以启齿。
“接下去若是继续采取保守疗法,恐怕傅恒大人都撑不到五月。”
傅恒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只是把儿子福隆安招到跟前来?通知一声而已。
“从明天?开始,我让太医院换用更猛烈的治疗手段,这样起效更快,或许也?能多多少少延长一点儿时间。”傅恒并不畏惧面临死亡,他只是想到了纯懿,想到了几个还?显得有些孱弱稚嫩的孩子,他不忍心舍下他们,“但相应的,这种治疗手段的副作用也?会?更明显。”
他直视着福隆安的眼睛,他希望自己如今最年长的孩子能够承担起责任。
“这些事情,我全部都没有和你额娘说。我不想让她担心,我更害怕她知道我未来?时日无多的实情后?,会?以泪洗面,会?复发她年轻时候的焦虑症和失眠症。但廖太医也?和我沟通过,明确地表示,更换了新的治疗手段之后?能否真的抵抗病灶,还?不确定。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也?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延长我的寿命。”
“或许,并发症和副作用一起出现后?,我的身体?会?虚弱衰竭得更快。”
“所以,福隆安,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意晚、福康安、意琅、福长安的兄长。我希望你能成为这个家?庭的脊梁,无论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全力扶持着你的额娘,维系你的手足,将这个家?撑下去。”
福隆安一贯践行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原则。
但是当他走出傅恒的卧室之后?,两行眼泪就从他的眼眶里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他知道,如果他这么走出去的话,会?被别人看?到不对?劲。
额娘一贯聪颖,自然也?会?起疑心。
所以,他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强行将那股翻涌着的浓烈情绪压制在喉咙以下。
他只能把痛苦和彷徨独自咽下,而留下冷静自持的表象。
“傅恒大人的状况,无论怎样延续,在没有奇迹或是转机出现的情况下,最多撑不满一年。”这是廖太医当着傅恒的面对?福隆安说出的悲惨实情,福隆安却不明白,阿玛是怎么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坦然接受的。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把我经历过的事情差不多都趟过一遍之后?,你就能感同?身受了。”傅恒用这样睿智的话语回答了福隆安的疑问?。
他始终都是孩子面前那个强大而不失温情的阿玛。伟岸的形象,柔软的心肠,亲和的态度,他一直也?并将永远都是福隆安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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