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年提着一个竹编的箱笼,打?了一个包袱身上提着,腰间挎了一个小包,穿着干净利索的短袄、裤装,裤腿底下,是一双穿着红色小皮靴的脚。
“我收拾好啦。”
提着重重的东西,方年年哼哼嗤嗤地出门,一出来就把箱笼放地上,“这?么重,累死我了。”
塔娜一看,眉头拧了起来。
“我已经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东西了,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带,就带了必备的。”方年年伸出手一根一根掰着,算着自己还能减少啥,“对了,我书也没有带,轻装简行,很不错吧。”
“不错什么啊,女儿家家的出门怎么就带一点点。”塔娜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她也不是把闺女当成儿子养的啊,怎么就养成了这?种习惯,“不是说好了要出去三天,三天就带这么一点点?我就说不应该交给你自己收拾,让我来你又不肯,现在好了吧,废了那么多功夫,压根没弄好。”
方年年,“……”
茫然地眨眨眼,她竟然还做错了?!
“反正一也晚了,二也晚了,多耽误一会儿不要紧。你跟我进?去,重新收拾。”
方年年已经做好了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说你还不高?兴了?”
“没有。”方年年沮丧,他们去京城究竟干什么啊,娘亲的态度热衷得诡异。
“走走走,让你爹再等等。”
塔娜拽着女儿进门。
方年年被拽得趔趄,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的,一点儿也不想带着大包小包出远门!搁上辈子,她是能轻便简单就多轻便简单,和男同事差不多的干脆利落,体?桖、牛仔裤,冷了加外套就可以过。
看看现在,娘亲竟然把她过年过节才?愿意穿的衣裳挖了出来,仔细叠好了放进箱子里。
全程,方年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不用吧……”
“要。”
“娘,首饰够了。”
“这?么看着你也没什么首饰。”塔娜皱着眉头把梳妆盒关了起来,她说:“正好去京城,去玲珑斋多买几套头面,小姑娘正是打扮的时候,一定要弄得漂漂亮亮的。京城时下流行的和乌衣镇又有?很多不同,还是现去买比较好。”
“你这?么说,我这?些衣服还不流行呢。”方年年无奈地坐在床边,甩着两条腿,抱怨地说。
塔娜一愣,旋即明白是这个理,“你说得对,还不如?直接去京城买,这?些旧衣服就不带了。”
方年年震惊,连忙改口摇头说:“别别别,别浪费钱了,我瞎说的。”
真想打自己一下,瞎说个什么劲儿!
“不瞎说。”塔娜微笑着。
方年年察觉到一丝危险,乖巧地缩起了脑袋,不敢再吭声。
母女俩再出来时,手上多提了一个箱笼。这?不是多了一个箱笼,而是多了沉甸甸的份量压在心里,重重的,疑虑多多的。
坐进?马车中,方年年听爹娘说话,都是普通家常,听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她几次开口问究竟是去做什么的,两个人顾左右而言他,总是敷衍过去,到后面,直接说别问了。
方年年靠在车边,车窗开着一条缝,风吹着车帘子一晃一晃的,她抬起手去碰,外面的光速便落在手上。
天空中似有?鸟鸣,方年年抬起视线看,只能够看到鸟儿盘旋飞走的身影。
“仔细着,别被风吹了头疼。”塔娜关了窗,顺手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的身后,让女儿坐得舒服一些。
“怎么停了?”方年年迷糊地说。
“小傻子,现在才感觉出来啊,停了好一会儿了。”
方年年,“嗯?”
想着心事,没有察觉到马车停下了。
“带个人一起去京城。”
方年年问,“谁啊?”
塔娜说:“李家的一个短工。”
这?么说,方年年想了起来秀秀说过她家雇了一个短工,叫钱铭的,不知道是明、铭还是鸣的,反正音是这么个音。
这?个钱铭是超级大路痴,刚指了方向就能弄错的那种,从淮南来京,九月份就出发了,现在还没有走到。
身上带着的钱路上被小偷摸走,只能够一路跟着戏班子做点儿杂耍赚点吃喝的费用。
李秀秀说这人应该家世不错,家教很好,对钱财不执着,对困境不颓废,唯一的缺点就是路痴,痴到京城就在眼前都走不过去。还因为发热倒在路边,就被李秀秀捡到了,在李家杂货店做了十来天的短工。
“跟着我们上京,他肯定不会错了。”方年年说。
“挺周正的一个孩子,不知怎的有?这?么个毛病,不认路到这样也是少见?。”塔娜说。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那人应该坐在了马车外,能听到年轻男子与车夫的说话声。声音很温和,应该是个谦逊守礼的人。
方年年如此想着,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太阳落下、明月升起,夜幕下,京城的一天还没有结束,百姓热闹的夜生?活正式开始。
方年年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没有在房间内看到爹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们不会把自己一个人放在客店,应该没有?走远。
趿拉着拖鞋走下床,方年年披了件厚毛的斗篷,从头到脚裹着自己,走了没一会儿又坐到了临窗的榻上。
镂空雕花的窗子上糊着厚厚的窗户纸,看不到下面街道的情况。不用看也知道很热闹,叫卖声、行人说话声、车马声……声声汇聚成都城繁华。
室内烧着炭,铜丝绞成网的熏笼上有?着牡丹、芍药的花型,空气中隐隐是茉莉花的香味。这?一室一厅的套间,很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