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宥豫聊有兴味地驻足看了良久,厨房中各种香味萦绕在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烟火人间,家常味道。
他有些感触,皇室贵胄又如何,天家子孙又如何,金尊玉贵又如何……还不是先君臣后父子。
一室内吃饭,言笑晏晏中是各怀鬼胎。觥筹交错间,哪里能存几分真心实意。
“沈宥豫愣着干什么呀?”
方年年的声音将沈宥豫百感交集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矜持地抬抬下巴,“看你做饭。”
“我看你是等着吃才是。”方年年把一盘炸好的藕夹、肉丸、蔬菜丸子递到沈宥豫的跟前,“我可跟你说哦,不准偷吃,端出去和阿弟、爹爹、大牛叔一起吃。先垫垫肚子,解解馋,今天晚饭吃的晚。”
“你……”沈宥豫不爽,他站在这儿是为了吃吗?垂眸就看到了方年年素白的手指端着的盘子上,金黄的藕夹伴着两种丸子,香味是早在起油锅时就闻到了。
不用吃,他就能感受到藕夹的脆,肉丸的弹,素丸子的香。
既然方年年真心实意地让他吃,他就勉为其难地尝尝吧。
盘子入手,他二话不说转身去拿筷子,夹了一个素丸子吃了半口,看到里面红白二色的萝卜里混合着青绿的莴笋丝,有胡椒的味道,又有蔬菜的清甜……
御膳房里能做出精致一百倍的素丸子,但吃起来完全没有方年年做的好吃。
再吃一个肉丸子……
“沈宥豫,端出去吃啦,在这儿碍事。”方年年皱皱鼻子,寻求着娘亲的认同,“对吧,阿娘。”
“就是,这么大个子站在厨房里,我感觉转身都挪不开。”塔娜说。
沈宥豫被嫌弃出门,但他这回没生气,满心都是好吃的炸物。
“我就知道阿姐会给我们好吃的。”门外传来了方小弟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一只耐不住性子的小麻雀,随后小麻雀就愤怒了,“沈宥豫你偷吃了,啊啊啊啊,你一个人吃了这么多。”
厨房里,方年年忍俊不禁。
塔娜笑着摇摇头,“沈宥豫家庭出生肯定不错,这从人品相貌、行为举止上就能看出来,普通人家养不出这般的人。原本以为是个骄傲自我的,没想到是个活宝。”
“娘,你别看他不说话,我猜他心里面叭叭得比任何人都欢快。”
“有可能。”塔娜甩了甩手,准备喊丈夫方奎继续来烧火,家里面他烧柴火烧得最好,都是小时候被后娘打着干活打出来的。“年年,还留着这人吗?”
塔娜微带忧虑,只是闯空门的小贼就罢了,压制起来相对容易。这明显是个烫手山芋,升斗小民哪里敢和达官贵人对抗,岂不是以卵击石。
方年年说,“娘亲,是我任性了,教育阿弟可以用许多办法,这不是唯一的。过完节,我明天就和他说,给他道个歉,请他离开。”
塔娜欣慰地点头,就怕女儿执拗起来十头牛拉不回,还怕女儿小姑娘心动了,舍不得沈宥豫离开。
“嗯,让他走,咱更省心。”
“嗯嗯。”方年年点头,她的确是任性妄为了,留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在家里面,之前执着自己的想法,觉得可行又可用,忽视了许多不稳定因素。
为了家庭安全,还是让沈宥豫离开。小弟明显对江湖产生了动摇,效果已经达到了些许,沈宥豫没有用了。
就是这么实际。
方年年笑而不语。
中秋宴当然不会简简单单,方年年和家人商量了菜谱,准备了八凉八热一甜一咸两道汤,凑十全十美的美好寓意。
凉拌的木耳,酸辣爽口;拍黄瓜里放了一些红色的辣椒圈,颜色喜人;藕夹、丸子,盘子旁边放了一个小碟子,里面是自己做的番茄酱;去骨的虎皮鸡爪,耙烂,丝丝入味;莲子红枣做的冷盘,成了一众咸味中的小清新;炸鱼骨泡在酸甜汁里,一口下去,骨头化渣;糟卤的花生,必不可少,是下酒好菜;口水鸡,凉菜中怎么能少了它的一席之地。
有些凉菜是上午就做好了备着的,去骨的虎皮鸡爪就是,在甜辣口的酱汁里泡的时间越久,吃的时候就越是入味。
热菜也是如此,能够提前准备的先备好,堆在几个小时里做手忙脚乱,还做不好。
选了十只沉甸甸的母蟹用稻草捆好蟹脚,肚脐向上放在锅里面隔水蒸,下面垫着姜片,水中放了花雕酒和葱结,去腥去味。
不懂吃螃蟹的人甚至会直接水煮,那再好的螃蟹吃起来也是一泡水,失去了鲜美滋味,着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