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做什么?”
沈宥豫啧啧有声,“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
方年年盈盈一笑,杏眼有光,“什么样的人?”
沈宥豫朝着柜台上的墨汁努努嘴,意思她还挺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不成要被人揉圆搓扁吗?”方年年反问。
“当然不是。”
如果方年年一家子忍气吞声,如果方年年什么都不做,方家的饭菜再好吃,沈宥豫待着都觉得腻歪。
“那不就得了。”
方年年笑容淡了一瞬间,她特烦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大家一起当咸鱼不好吗。
当然,这个想法太极端了,不是每个人都想当咸鱼的,并且还要踩着咸鱼上位。
上辈子方年年做着台里的工作,每天写稿子、汇编材料、整理素材,安安分分、兢兢业业,美食专栏做得风生水起,收视率节节攀高。
没想到被人当成了垫脚石,不仅仅如此还狠狠地把垫脚石踩进了坑里。
不然,她也不会一个门外汉跟着跑最苦最累的外景,成天往深山老林里钻,最后遇上山体滑坡。
方年年没有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豪气,这辈子有贴心关怀的家人、有平淡平凡的事业,做做美食就挺快乐的。
不过,犯到她头上了还不还击,那就是傻缺,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于做吃食一道,方年年从不藏私,凡是来帮工的,想看她就大大方方给人看,传扬出去才是好事呢,大家可以一起造福口味。
就怕这些蠢,以为自己偷学的小心思别人看不见,自以为是的学到了精华就撇去原主的功劳……不,还继续趴在原主身上吸血。
贼恶心。
方年年想到这事儿,就觉得想吐。
看这些人做大做强是不可能的,方年年不想有朝一日他们华服锦绣地来恶心自己,所以在开始阶段就扼杀吧。
“你自己也说了,做饼看看就会,就不怕那个张娘子这头做了,他们那头就立刻模仿学会?”沈宥豫觉得方年年的计划有疏漏。
方年年轻笑着说,“真以为那么简单啊……”
有人带着做,看着简单。没人带着做,摸索起来很费工夫。
以前分享菜谱的APP那么多,发布者恨不得把所有细节都揉碎了写出来,不是照样有人做得稀烂。
食物一道,简单是简单,但简单中变化无穷。
沈宥豫晃了下眼,总觉得方年年的笑容中,带上了些许高人不可望的高深莫测,自信耀眼。
中秋节关门落锁的早,店里还剩下一桌一客没有走。那人看着方年年和沈宥豫,同样风采的两个年轻人看得人错不开眼,他的视线变得飘忽,仿佛从二人身上穿过,看到了过去。
曾经,有个姑娘也是这么生动倩笑地看着自己,说话和百灵鸟一样,婉转可爱。笑容和春日的迎春花一样,娇嫩美丽。
蓦然回首,幡然悔悟,他错过了太多。
错过的人就是从指尖流过的水,从鬓边滑过的时间一样,挽回不了,再难留住……
“抱歉,打扰了。”客人迟迟没有走,见二人说话告一段落,他走过去打扰。
方年年看过去,杏眼黑亮可爱。
客人感觉胸中微暖,这双眼睛只有平淡的询问,没有试探和厌烦,“我可以买点豆馅的月饼吗?我有位故人,很喜欢吃甜味的糕饼。”
客人穿得肖似文人却腰佩长剑,温和的眼角眉梢拱卫着一双暗藏锋芒的眼,他说起故人时,有些怅然、有些欢喜、有些无奈……
方年年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沈宥豫惊讶地看着方年年,不是只留下自家吃的和给人留的。
客人松了一口气,“谢谢。”
缓一缓后,他歉意地说,“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包得好看一些嘛。”
“当然可以呀。”
沈宥豫眉头都皱起来了,不快地抱着胳臂杵在方年年身边。方年年扒拉他,“别在旁边碍事儿。”
沈宥豫震惊,她竟然扒拉他!
方年年轻快地走到柜台那儿,水曲柳的木柜子厚实稳重,用了十多年了,盘出了岁月的包浆。
她洗了手后拿出了给自家留着的份儿,在沈宥豫的注视下开始包装。精品礼盒嘛,之前就有所准备的,漂亮的红漆木盒,是月宫嫦娥的图案。
里面铺上干净的棉花,弄得蓬蓬松松的,在棉花上按出几个坑,铺上酱红色棉布,再把月饼一个一个地码到坑里面。
八个豆馅儿月饼,一下子就高大上了许多。
这就是包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