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临邑比沈锦还先知道这件事,那一柜子的书他都了如指掌,沈霖拿了哪一本,他都是心中有数。
不过他和老书生观点不同,文人写书,大多格物致知,从心而向。而能够留下兵书的人,却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留下过实用有效的战略阵法。若只是凭空琢磨,只能被传为笑谈。
常临邑虽然也算是个文人,又因双腿受限,固然读了万卷书,却也没能行个万里路。但他依然认为,光理论提出,不能实践证明的,实在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只是自从儒家盛行,尤其是在明经考试当中,考官只能择取四书五经的内容,题目又不能反复,于是考官们便只能偏偏出奇,出题越发趋于怪诞不便。
所以他固然一早知道沈霖有些偏向于兵书学习,却也并未阻止,甚至偶尔与他对弈,也能窥见棋子成势,逐渐自成棋风。
而老先生用这样荒诞的理由来拒绝沈霖入学,常临邑就更不能接受了。
他向来以为,临川书院能得到如此盛名,是因为有容乃大,比起别处更具有包容性。
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比排斥方言口音的小书院还越发不如。
至少在小书院里排斥沈霖的只是不懂事的小同窗们,启蒙的老师反而非常喜欢沈霖的机灵聪明,书本念过两遍就能背下来,即便另看些杂书,也并不反对。只是叫常临邑把关,不许看什么禁书,其余的便由他去。
“老先生,您也是读书识书之人,也算是博览群书。更易知,不论儒文道兵法墨,皆有可取之处。尤其是初学之人,不能触类旁通,更应当博文强记,多学一些,方可知何为好坏。”常临邑义正言辞的说道,当着其他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的面,亦有所指的说道,“临川书院久负盛名在外,海内外四方学子,诸国门生有荣。竟然连一本兵书都不能够包容?可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了。”
这话一出来老先生脸都绿了。
沈锦的话,他还能够颇为不屑的觉得不过是女人家啰里啰嗦,尖牙利嘴!
可是面对常临邑的指责,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临川书院历经百年,难道就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吗?既然能够教出那么多有名的学生,靠的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地狱式的严格,完全的统一。
这么做当然能够教出好学生!甚至是优秀的学生。
但是能够名留史书的人,却不可能是被教育出来的。即便是临川书院,久负盛名,却只是发掘了他们。
能够想尽办法到临川书院前来求学的人家,自然也是有几分见识的。
之前听见老先生拒绝沈霖的理由,果然有些奇怪,但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被常临邑这一反驳,他们便立刻觉得不妥起来。
如果临川书院竟然连兵书都看不起,也未免过于固步自封,夜郎自大了些。
临川书院纵然是鼎鼎有名,但是和帝都的国子监和太学比起来,那可就差的远了。但即便是那两处,也没有人敢说喜欢兵书的就不使学,这都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将军世学,论起来也叫人寒心!
多少将军在外浴血杀敌,而他们的形象却被人误以为是粗鲁充满厉气,甚至连喜欢兵书的孩子连进入临川书院念书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