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祺拿了锦盒,从桌上轻推到温瑜的跟前,道:“前些日子京里来了一个番邦商客,带了些中原少见的番邦玩意儿,我见有这样一盒香膏,便买了下来,不知可得三妹心意?”
温瑜放下手中的茶盏,挑开了锦盒的盖子,只见里头藏着一个鸭蛋大小的珐琅小盒描金画银,不必启封,一股醉人心脾的香味儿便散了开来。
蜜玉金香,千金都换不到指甲盖大小的香膏,历来有价无市。
温瑜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三皇兄这次,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虽不过一盒香膏,可物以稀为贵,有多少人也想要,以温祺的财势想要拿下来,怕也不易。
温祺垂眸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只要三妹喜欢就好。”
温瑜的唇角淡淡挂笑,开门见山道:“皇兄这一次费心费力,你我同是皇家兄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温祺的眸光垂着,也不多拐弯抹角,道:“十日之后宫中琼花宴,还请三妹助本王一把。”
历年琼花宴都是皇亲贵胄的相看小宴,届时各家名淑汇集一堂,正是赏“花”的好时候。
沉淀在记忆中的景象重现,温瑜的眸底幽光淡淡,诵出当年的句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入了皇兄的眼。”
温祺闻言,眉眼间不觉浮出一抹柔软依恋:“国子监祭酒李宁远独女,李氏。”
李曼姝。
温瑜的眼睫轻扇,掩住了眸中泛起的哂然。
当年今日,此情此景如出一撤,只是当年在听到李曼姝的时候,她反讽了温祺胸无大志叫女色弄昏了头脑,小小国子监祭酒之女于扩张朝中势力无一用处,侧妃之位已是高抬,遑论正妃这般重要的位置。
当年她只为当时之势所想,虑的是自己如何扶温祺成势,借温祺之手搅弄风云,这一着棋并无差错,不想的是反倒最后称了旁人的心意。
“看来三皇兄对那李氏是一片痴心。”温瑜的眼睫抬起,眸中只剩淡淡笑意,“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三皇兄既有此心,本宫定是要助皇兄一臂之力。”
温祺的唇边终是抑制不住地浮出了笑意,“若是能玉成此事,三妹这一份情本王定当铭记。”
“皇兄客气了。”温瑜抬手端起茶盏,垂下的眼眸中暗影浮动。
……
应了温祺所求,又用了一盏茶,想也是再与温祺无事可聊,温瑜便起身要回宫去。
正是饭点的时候,温祺开口留温瑜用膳,温瑜只瞧着温祺自得她允了那一件事后便忍不住喜不自胜神思游荡的模样,同温祺淡淡婉拒了两回,上了舆车。
舆车缓缓出府,行过了王府门前转过街口的时候,温瑜忽道:“本宫有些乏了,且让永安的车走前头吧。”
永安,即是永安公主温颐。
“是。”歌扇往外传了温瑜的意思,舆车便停了停,让后头温颐的马车走了前头。
歌扇烫了茶具,沏上新茶,道:“公主,那李曼姝是京中有名的女公子,素来有几分傲骨,怕是那李曼姝届时未必肯从,闹到陛下跟前,公主可是真要助逸王成其事?”
“本宫不过是助他一助罢了,推波助澜,水过无痕。若是逸王能成其事,区区臣女,莫非还敢牵动皇子不成?”
李曼姝其人虽有傲骨,却也能审时度势,身后尚有李府要顾全,若木已成舟,也只能咽了下去。
温瑜缓缓阖眸,静听着车外渐行喧嚣,想已是入了主街,马车也愈发行得慢了。
忽的,车外一声沉响伴着马嘶,赶车的内侍急收了缰绳,马车骤停,尖细的呵斥声尖锐:“大胆!何处来的刁民!还不速速退开!”
那一声沉响乃是有人扑在了舆车门前,温瑜和歌扇在车内听得清楚,还有大内侍卫拔刀的锃响。
“哪家的奴才涂得这一身又香又骚的臭味,又是……又是如何赶的车敢挡了本公……子的去路!”
“你!”外头的内侍叫那公子一句话噎得满面通红,原是太监净了身之后如厕不便,是以身上难免常年带着些尿骚味道,为的不在主子面前冲撞了,只好在身上涂了香粉遮掩一番。这当街叫人点破了短处,不可谓不痛。
车外,是一锦服的年轻公子,生得面白唇红,勉强一副好相貌,只是那面目醺然,显是在一旁的酒楼中饮得多了,连着大刀架在脖颈上也不畏惧,扶着舆车站直了身子,竟抬手去拈脖颈上的长刀,
“哪家的刁奴,好大的胆子!来呀,给本公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