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淡道:“既然如此,那与开战之后清空国库,又有何区别?”
话语落下,他任由百官讨论了片刻,又朗声道:“更何况,朕并不觉得匈奴能胜,而我大雍会败!”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道:“陛下缘何有此感觉?”
……他们只是觉得应当迎战,陛下居然就说此战匈奴会败了?
是什么给了陛下这个错觉?!
要知道当年匈奴各部落时大时小,别散分离各自为营,太/祖也不过只是击退了乌桓与鲜卑,而霍大将军只击退胡族。
如今涂阎一统匈奴,十万精兵只会更强盛!
李俭慢慢从官吏们身旁走过,他的声音从容镇定,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坚定力量:
“匈奴蒙昧无知蛮化未开,而朕承天景命继羲皇道统,此乃一胜!”
“匈奴连年欺我边关,而我军保家卫国怒火翻天,此乃二胜!”
“匈奴连年内战,而我军修生养息十余年,此乃三胜!”
“匈奴虽兵马壮然今已岁末,草原寒冬凛冽粮草空虚,而我军却有粮草盈余,此乃四胜!”
“匈奴兵器不利,而我军已改良神兵利器,此乃五胜!”
“涂阎一统匈奴各部不过五年人心浮动风雨飘摇,而我大雍立朝五十余年笃定泰山,此乃六胜!”
“涂阎年轻气盛,只知进取不知退让,而霍大将军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用兵如神,此乃七胜!”
“——此七胜七败,故朕以为此战大雍必应,此应大雍必胜!”
好一个七胜七败!
众人品味着李俭这一番话语,心思随之浮动,甚至好似看见了大雍获胜之景!
不错!虽然匈奴很强大,可他们的大雍也不差,更何况如今正是天时地利之机,大雍未必会败!
霍大将军锐利的眼眸之中忽然就有了摄人夺魄的光彩。
他今年四十三岁,官拜大将军后已有八年未曾上过战场,他初为大将军时也有脚踏匈奴的豪气,奈何先帝不敢开战。
他只得待在朝中。日复一日,腻歪至极。
此刻听闻李俭豪气万丈的七胜七败,身上就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狂热之意。他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之下整个人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宝刀,锋芒凛冽刺地众人眼睛生疼!
一步之后,他俯身长拜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亦认为——此战必应,此应必胜!”
百官瞧着从容负手而立的年轻天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俯身拜道:“陛下所言极是!”
“——此战必应,此应必胜!”
一人之言虽铿锵有力,但气势上总比不过这百余人齐声大喊。李俭听着这振聋发聩的,愉悦勾起了左唇角。
“好!”李俭朗声道,“三日后,便由霍大将军领兵北上,替朕去会一会那传闻中惊才绝艳的涂阎吧!”
朝会之后,李俭下了旨:三日后由霍大将军领兵十万,北上与匈奴一战。
此次出征以霍大将军为主将,以他的三名嫡系下属,以及郑、钱两位保皇派大将军为从将。这六位将军领十万精兵出征,再加上边关十万将士,在粮草能承受的最佳范围之内,也给足了匈奴面子。
离去前一夜,霍府灯火通明。
霍大将军还在擦拭他的佩刀。当年那把断裂后他又重铸了一把,而这把宝刀当然比原先那把更趁手,更坚硬,更锋锐!
他擦拭宝刀的动作很慢,很轻柔,就好像抚摸他的情人那般认真而缱绻。
他身后站着一位青年,这青年身姿修长高大,眉星目剑,无端便有三分邪肆狷狂之意。
正是霍大将军的长子,霍凌云。
此时的霍凌云正皱着眉头,面色难看地凝视着霍大将军的背影:“父亲,此战您真有必胜的把握?”
霍大将军淡道:“为父敢答应出征,自有必胜之把握。”
霍凌云眉头皱地更深了:“父亲,此战若是胜利,李俭的声望将远胜从前。”
他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霍大将军停下了动作。
他转身瞧着自家这个优秀的儿子,轻轻叹道:“凌云,你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