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意志坚定,且确实将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叶凤泠放心的让他当了掌事,又在回京都前为他置办好宅子、将主店店面托付于他。
显而易见,王良品没能承受叶凤泠对他寄予的厚望,不光变节倒戈,更狼子野心要亲手送她的含香馆走上绝路。
两人分坐一桌两侧,叶凤泠望着不动声色的王良品,齿凉心寒,农夫与蛇的故事,外祖父很早前就教过自己,没想到有朝一日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自问待王良品不薄,更是给对方充足的信任和裁量自由,怎么还是没能留住人心?是她的问题还是对方的问题?
叶凤泠目中阴沉晦暗:“王掌事,为什么?”
王良品撩起眼皮,镇定如常:“掌柜问什么为什么?”
叶凤泠气笑出声:“让我猜猜,古月香答应让你去做主店掌事了?还给你良田、美婢、豪宅?”王良品为考试把家里祖产卖个精光,心愿之一就是将祖产田地买回来。若是只给银子,估计很难打动他,毕竟含香馆这里也有钱赚。
王良品垂下了眼,没有吭声。
“别人可能不了解,王掌事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同柳府的关系,自然也知胡家和柳府的关系。”离开苏北前,叶凤泠曾悄悄对王良品言,若有要事,去柳府寻人。她还以为王良品是心腹嫡系,没成想,最先背叛她的恰恰就是她最信任的人。
王良品仍然不吭声。
叶凤泠轻笑出声,笑声里含着不知名的意味,这丝意味无端让王良品有些烦躁。
“看来你是不想说了,没关系,我可以去寻你那八十多岁的母亲,问问她忘恩负义四个字怎么写,顺便问问你的族亲,家中秀才从商又一门心思做奸商,有何缘由。”
王良品心里一惊,猛地抬头。
“怎么,觉得我不敢?”叶凤泠扬起下颌,骄傲又张扬。
王良品恍惚了一下,他发现,不到一年的时间,掌柜的变化很大,不说完全变了一个人,也能说蜕变的有六七分不同。从前的她,矜持、典雅,像一把刚出锋却未经世事历练的新剑,现在的她,多了明媚、自信,仿佛披霞裹云、旭日东升的朝阳,有着融化一切、不可一世的炙热。
叶凤泠歪头扯扯唇角,意思:你确定不说?
王良品深呼出口气,声音僵硬:“我可以说,但你不能追究我。”
叶凤泠哼一声,想得美,她敲敲桌面:“王良品,这么说吧,你现在说,我可以保证不追究你家中老小。若不说,等我状告到府衙,你那脏银来历……实话告诉你,我开含香馆,本就是为一颗爱香的心,苏北不开,照样可以去别的地方。但是你,一旦进了牢狱,再出来想重新开始,可就难了,呵呵。”
四十多岁的老秀才,还是经商坑害主家的奸商,不用叶凤泠动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事到如今,叶凤泠才算真正看清王良品的嘴脸,还在妄图用胡德宝的诡计跟自己交易,毫无悔过意,这样的人,自己当初是怎么挑中的,她懊恼的想一板砖拍死自己。
见王良品还在沉吟,叶凤泠抬头望眼窗外夕阳,心急如焚。
二表哥和三表姐被打发着先去买酥烧饽,这么久过去,应该快回来了。如果这里再不能完事,明日她还要再来攻克王良品。时间拖的越长,对她越不利,万一王良品又生出别的事端、给胡德宝通风报信怎么办?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叶凤泠懂的。
她眼睛转转,另辟蹊径:“王良品,我从前敬你是读书人,从来对你礼遇有加,我想,你投靠胡德宝,一定有原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你要告诉我胡德宝的想法,以及柳府大夫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不奢望你知恩图报,只想求一个互不相欠。你告诉我,我不怪你,也不主动追究你,如何?”
王良品静静看她,四十多岁的脸上,刻着同年龄相符的精明世故,他突地一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