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阴岭秀,碧嶂插遥天。
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
铁角愁回马,心事两悠然。
行到水穷处,月出孤舟寒。
云横芒砀家何在?试登芒砀望豫川。
耳边传来悠扬高亢的山歌声,叶凤泠忍不住推开车窗。
砀山林木,葱茏郁郁,山坡逶迤棋布。
有猎户唱着山歌,背弓跳跃,在他头顶还有雄鹰盘旋高鸣,似是跟着猎户同行向前。
不过半日车程,他们一行人已经翻过了砀山主峰,进入芒砀山连绵腹地。穿过此处,再翻一座低矮铁角峰,就算过了砀山山脉了。
苏牧野告诉叶凤泠,砀山一脉山峰都不高,地势相对和缓,算是较为宜居的山地。因此,这里常年出没一些山贼草莽。前面提到过的青山白刃王宇庭就是砀山一代实际的最高掌权者。
青山寨寨落散布砀山内外,人数众多,许多草莽跟附近山民结合,生儿育女,既是山村居户,也是寨兵护卫,就算是官府,在砀山一代也不敢轻易同王宇庭对上的。
叶凤泠皱眉,她问苏牧野,明知如此,为何还要选砀山山路,怎么不走那安全平静的官道?
苏牧野狂妄笑起来:“有机会会会青山白刃,何乐而不为?”
实际上,能否遇到山贼,以及是否见到青山白刃,都是说不准的。近些年,青山寨已少打家劫舍,尤其同官府相关的车马,就算进入砀山,也多平平安安。那藏匿在山林之中的青山寨,非常隐蔽,极难被见到。
唱着山歌的猎户,又换了一首山歌:哎呦——郎骑白马过高山呦呼嘿,白马回头望杏花哎。妹是白杏花一朵呦呼嘿,哥是太阳才出山哎。
苏牧野在车厢里用手指叩击打着节拍,听得津津有味。待听到猎户再次唱第二遍的时候,忽然出声道:“捉住他。”
外面驾马车的那个板脸车夫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两个衙役从马上跳下,向猎户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马车外车夫道:“公子,没捉到人。”
苏牧野握掌成拳,轻轻一笑:“罢了,随他去吧,让他们回来。”
话音才落,响起一阵哨声。
叶凤泠心知只怕那猎户有异,才要开口,马车忽然停了。
数丈远外是一片极其突兀的巨石群林。
石林背倚耸拔击空绿意悠悠的砀山,其他三面皆是松柏林木,两者间隔着一道数丈宽的环形焦土,泾渭分明。
叶凤泠风髻雾鬓,华胜缀发,轻松跳下马车,不去看苏牧野微皱了一下、不赞同的眉头,快步走到焦土附近。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半晌,想了想,捡起一根树枝挑起一撮炭灰似的沙土。
苏牧野背负双手,举目四望,目光在三面的松柏林木上停留半晌。
叶凤泠走回到他身边:“那土不是新近被烧过的……但为何会寸草不生?”她很疑惑,山里偶有火星,很正常。在大火所遗灰烬上应当很快便会重新草木茂盛才对,至少要有小草吧。可这一片焦土,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连虫鸣都没有。
她似想到什么可怕事情,慌忙跺脚,又在干燥沙土上摩擦几下。侧眼,果然看到苏牧野调侃的目光。
撇嘴,伸手去他衣袍中间,毫不客气地使劲拧了下,转身听到他控制不住的一声“嘶”,她唇角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
苏牧野挑眉瞪她。
众人都安静地看着苏牧野,等他指示。只见苏牧野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顷刻跃至一块巨石之上。
他全身都没有动,臂没有举,仿佛指尖都没有动,就到了远处。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人又像燕子般飞了起来,又似一阵风似的,在巨石之间吹过。
等这阵风吹回来的时候,他的人竟又好好地站在原来的地方,手里却多了枝松柏叶。
倏忽来去,苏牧野连气都没有喘。
叶凤泠不是第一次见苏牧野轻功,没有什么反应,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在巨石焦土之上,眼神迷离,瞠然自失。褚亮、石头、纨娘三人却是首次,尤其石头,双眼圆圆睁大,铜铃一样,迸发出惊为天人的殷羡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