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泠到的时候,太后同叶老夫人、王夫人和陈夫人已经听陈语涵讲完她这一方关于此次“争执”的说辞。
门口走进来的少女虽然一夜未眠、又跪又饿又急,但被日光一映,照出了比朝霞还艳丽万分的颜色,阳光洒在叶凤泠脸上,少女面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里显得可爱又温柔,美的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陈夫人只在千秋宴上见过一次叶凤泠,但那时离得远,这次她近距离看叶凤泠,便被她的美色看得一愣,京都盛传叶府三小姐,乃真洛神下凡,所言不虚。
太后让叶凤泠讲讲到底她到底为何同陈小姐扭打起来。
叶凤泠心里反复思量,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虽然实情定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很多时候,越是无法解释的现象才是事实的真实图景。
而且她几乎都能猜到陈语涵会如何“杜撰”这场扭打。
果不其然,她刚刚讲完,陈夫人就道:“照叶三小姐所言,便是我家语涵突然扑过去,然后又莫名做成被你打的假象?那请问她的脏腑内伤又如何解释?”
叶老夫人眼神阴厉,她似乎同样不信,只有王夫人目露疑惑,但她没有开口。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留在佛堂只想看看宣德炉,众人皆知,我一向喜欢治香,一旦看到精致典雅香具,就会走不动道儿。况且,我选佛堂和陈小姐争执,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太后点头,她对叶凤泠实际情况了然于胸。
陈语涵跪在一旁,眼神闪烁,“叶三小姐仿佛失忆一般,是谁对我说,她心系苏国公府世子,因我纠缠世子多年,必要让我不好过。就算我定亲又如何,也要把我名声搞臭。”
这话一下点燃叶凤泠心里的火苗,她早已猜到对方对苏牧野求而不得的扭曲阴暗心理,但往她身上扣屎盆子就算了,扣完还要踩她立对方白莲花的人设,未免就过分了啊。
偏陈夫人也继续起哄架秧子,“太后,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语涵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得皇后垂怜,定了这门好亲事,可偏偏有人看不得我们语涵好过,这样恶毒阴险之人,必得好好惩治才行。”
太后仿佛并不关心陈夫人和陈语涵的哭诉,她径直朝叶凤泠道:“叶三小姐,陈小姐说你心系苏世子,有这回事么?”
太后说这话时,视线一直在叶凤泠脸上梭巡。
叶凤泠被太后的话问的怔愣,她不好直言,只得垂首:“我一向同牧妤玩得好,又算牧妤的半个习字师傅,想来同苏世子有过几次交集,被人看见,便错传了。”
这番回答让太后眉心一跳,她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众人皆暗自闷头揣度时,太子领着二皇子、三皇子和苏牧野打外面走了进来。
听说众位小姐在慈宁宫为达摩祖师圣诞做准备,但因朝堂一直很忙,太子就没有着急来慈宁宫请安。今日听说发生了佛堂扭打一事,下了朝便带着几个弟弟来慈宁宫“看热闹”。
三人进来时,叶凤泠同众人一样微微扭头,她看到着一袭红色朝服的苏牧野,他平日很少选择这样鲜艳的颜色,可红色之中的苏世子,意外的挺拔,越发被衬得矜贵不凡,将他灿然勾人的眉眼柔和了三分,又平白添丝温柔的意思,便是不言不语,已让人浮思翩翩。
叶凤泠只看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三位皇子进屋后分别落座,苏牧野却倚在门口的柱子上不动,不远不近地看着叶凤泠。
不光苏牧野的目光落在叶凤泠身上,其他人也在看她。
太子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叶凤泠身上,裹在淡粉秋衫白裙里的少女,似樱桃肉,晶莹剔透,白的甜滋滋、水润润,是那种叫人恨不得日啖三百颗、然后嚼出一口鲜嫩汁水来的美。
叶凤泠最不喜欢这种打量她的目光,仿佛眼睛里长出一双粘腻手掌,在她肌肤上流连反复,让人心里徒生嫌恶。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几日不是有番波斯国上供一事要忙么?”太后奇怪问。
太子笑呵呵,三言两语岔过去旁支末节,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值得两位小姐大打出手。
话题又一次回到刚刚被打断的“节点”。
叶凤泠额头生汗,她发现这事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那便是陈语涵言辞凿凿她扭打对方致对方脏腑成伤,又撞倒宣德炉,在佛堂亵渎佛祖,而自己反唇相讥说陈语涵突发疯魔,栽赃嫁祸她。
双方各执一词,气氛剑拔弩张。
叶凤泠很清醒,拖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因为陈语涵确实身上带伤,又整整昏迷一夜,而她可是身体康健的还能在佛堂里跪一夜。
两相对比,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她在扯谎。
心中惶恐,脸上雪白一片,唇也被叶凤泠咬得血红,她心中气愤又不甘,还带着绝望,挣扎道:“当时佛堂四周便真的没有其他人么?”
太后道:“没有。”
不光如此,今早还在佛堂窗外发现一个被木槌戳死的宫侍,宫侍面生无人识,已经差人去净事房问了。
陈语涵快速道:“叶三小姐还有什么可说的?”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极淡又刚好让屋里每个人都听到:“证据呢?”
苏牧野淡淡说道。
叶凤泠眸子一缩。
陈语涵怔了一下。
众人困惑。
屋中诸人都看向苏牧野,听苏牧野重复了一遍:“陈小姐口口声声是叶三小姐推的你,又把你打成内伤,证据呢?”
无人为叶凤泠证明清白,同样也无人为陈语涵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