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起,三皇子只见眼前舞女们裙裾漫飞、长袖展扬如鹤。她们三人,脚踩鼓点、腰贴花钿,手腕和脚踝上都带了缀着小铃铛的环镯,随着她们的动作,铃铛声动,悦耳动人。
渐渐地,乐声舒缓,两人围绕着一人,似众星拱月、如百花向阳,慢慢俯下身,被环绕的舞女柳腰细、桃臀翘,却架彩鸾、芙蓉斜盼,一步步走向三皇子,她珠璎旋转妩媚横波,花蔓抖擞妖娆多情……
眼前舞女们的搔首弄姿和风情万种或许还不足以让三皇子动情,但随着香气飘荡,他渐渐感到一种难言冲动……
等三皇子意识到自身发生变化时,苏牧野也已微有所感,他一直留心观察三皇子的反应,见此,心知已经圆满解决他“不可对人言”的难题,便笑问:“还要继续吗?”
三皇子满面通红如火烧,大口灌下桌上凉茶,忙摇头。
苏牧野敲敲案几,乐声停止,三个番邦舞女跪在两人面前,苏牧野努努嘴,示意,你今晚要享用么?
三皇子惊恐尴尬,紧紧抿嘴,坚定地摇头。
苏牧野无奈耸肩,只得挥手让三人退下。
岂料,一直盯着自己下身的三皇子忽然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兔子,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表哥,我…我…总之今晚谢谢你,这事千万莫让别人知晓,我和阿媛……”
苏牧野颔首,一脸老实相,他化身体贴表弟的暖心表哥,揽过三皇子,温言道:“放心,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三皇子心有余悸舒了气,他也不坐下,仓皇道:“我去找二哥!”说完,一溜烟儿向门口跑去,留苏牧野同地上跪着的三个番邦舞女大眼瞪小眼。
不提三皇子惊慌失措投奔二皇子“凝霜”院,叶凤泠为苏塔、帕尔旺娜、诺伊娜三人妆扮好后,被留在练舞房间中,守在门口的墨盏也没有送她回叶府的表示。
她只得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向窗外望去。
今夜恰逢上弦月,弯如女子细眉,守在云雾缭绕后,倚望苍茫大地。
远处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只偶然看到归来的人敲响家门,抱起冲出来迎接的孩童……而翠云楼门前的一条花街却是灯红酒绿、人声喧嚣,卖笑者花枝招展地迎来送往,采香客满身满脸地风花雪月,有人在温暖里披星戴月,有人在虚伪中一掷千金,这就是让人感慨让人嘲讽又被人亲手创造出的世界。
门前的街和遥远的静就像一个世界的两个侧面,在玉顺山升起的飘渺雾气衬托下,如影似幻,难辨真假……
“哐当”,窗前的檐上跳过一只猫,碰落一片瓦,击碎眼前宁静。
叶凤泠听到身后有人走近,“舞蹈表演完了?世子是否还满意?”叶凤泠淡淡道。
“嗯。”苏牧野靠在窗旁,笑望着叶凤泠,“阿泠在想什么?”
眼前女子额前碎发飞扬,她肘撑窗台,双手捧脸,头轻微侧歪,翦水双瞳,雾蒙蒙望着远方,瞳心处隐隐映出云疏月影。
听到声音,她没有露出惊慌,只轻轻瞟了眼苏牧野,道:“翠云楼不愧是京都第一名楼,日进斗金也不过如此,仅我刚刚立在此处的功夫,已经看到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富豪乡绅纷至沓来。难怪被称作销金窟,别的生意只怕打马都追不上。”
苏牧野勾唇,俯视她,“阿泠还差钱?只要你跳一舞,多少钱都能给你送来。”
闻得此言,叶凤泠也不恼,她笑得温柔,“世子此言差矣,我是俗人,亦是庸人,从来是不嫌钱多的。只是我喜欢用钱生钱,不会用身体换钱。”
苏牧野有些狼狈地移开眼,他心里暗惊自己乍然的失神,同时也看清叶凤泠眼底的嫌恶。
两人沉默。
忽然,苏牧野朝门外道:“墨盏。”
叶凤泠还没反应过来时,墨盏就推门而进,后面跟着已经换下舞衣的三个番邦女子。她们三人进门后,不等人说,自顾自跪到了叶凤泠面前。
叶凤泠看到,墨盏从袖中取出一个瓷质细颈瓶,倒入桌上的三个茶盏中。做完这些后,他转身出去带好门。
“我答应过阿泠,保证无人知晓此次习舞之事,现在,这里已经备好了能让她们三人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的药,只要阿泠一声令下,她们三人就会饮下,永绝后患。”
苏牧野眸心幽黑,盯着叶凤泠。
屋内烛火幽若,堂下跪着的三人皆垂头,只是她们隐隐颤抖的身体泄露出心中惊恐。
叶凤泠身体渐渐僵硬,她虽然不愿留后患,但她更不想成为“侩子手”,尤其当她看到诺伊娜抬起头露出祈求眼神时,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