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毛般的细雨密密斜斜如铺织,到处茫茫烟水,空濛缭绕。
叶凤泠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给月麟画花样子。下雨的天气,她无法练剑,也没办法调香,潮湿的空气影响香料品质。
“小姐,向师傅是哪日到啊?”同样困在屋里无聊的紫苏好奇地问。
两日前,叶凤泠同时收到了外祖父和向师傅的回信。外祖父在信中称全力支持叶凤泠的想法,并坦言已为向师傅备妥上京的车马盘缠,让她不用担心云云。
向师傅的回信则简单的多,只写了“月余赴京,落脚含香馆,届时再叙”几个字,对于叶凤泠绞尽脑汁写得那些话一字不提。
天知道,看着向师傅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她的脑袋又大了,她不知道面对向师傅时,要如何解释苏牧野及对方胁迫她的事,或者先等向师傅开口?
紫苏的话让她又想起来这个难题,眉毛不自觉就蹙成一团,月麟看了奇怪。她了解叶凤泠和向师傅亦师亦友的关系,不解为何一提到向师傅回京,小姐就一副懊恼、羞愧、愁苦的复杂表情。
“算着时间,估计还得有十几日才能到京吧?”月麟道。
掐指算,叶凤泠点头:“差不多,两日前我才收到向师傅的信,按照她信上说的,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那是不是能赶上宫里为小姐作画编册啊?”紫苏兴致勃勃地问。
获得“洛神”称号,将由宫里派当世书画大家为叶凤泠作画作诗,并编撰成册,赐名“洛神册”。千秋宴已经结束十几日了,作画一事还没有音信,紫苏总担心宫里把这事忘了。
叶凤泠倒是不担心被忘了,她担心的是含香馆的生意。从褚亮传进来的消息看,除了陆陆续续有几家上门问“逐月流光”香粉的外,开张后只在千秋宴前接过几单生意。千秋宴结束,生意萧索、门可罗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当主仆三人闲话时,鲁妈妈从外面掀帘进来,她走到叶凤泠跟前轻声道:“三小姐,刚刚有人把这个放到我家窗台上。”
叶凤泠接过,是一个叠成方胜样的纸团。光是用手摸,都能感到纸张细腻柔软,还有淡淡的竹香。
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戌时三刻,梧桐树旁,花前月下,不见不散。
这字是叶凤泠没有见过的字迹,看着是出自男子之手,时间、地点,都写的清清楚楚,这是要同她私会?
各种可能快速在叶凤泠脑里闪过……继而她长大了嘴……
难道这是苏牧野那个混蛋送过来的?
是了,也只有他手下的墨盏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纸送到鲁妈妈家。
她刚松开不久的眉头又拧紧……
在叶府里,只有院子里靠近后门的一处有棵高大梧桐树。相传,这棵梧桐树还是前朝住在这座宅院里的一位显贵所种,因枝繁叶茂,翻新时叶老太爷也没有让人拔去,反而多加修缮,继续种着。
戌时两刻,叶凤泠就悄悄摸去院子。因为可能涉及苏牧野,叶凤泠不想把紫苏和月麟牵扯进来,她只对两个丫鬟说要去院子里转转,就一个人出了门。
傍晚时,雨已停,路上坑坑洼洼满是积水,叶凤泠只得提着裙角,踮起脚走。饶是如此,等她走到梧桐树下时,裙子自膝盖往下,还是全被积水溅湿了。
月落星疏、树荫渺渺,秋季雨后的风吹到身上,是难挨的凉。被溅湿的裙子紧紧贴在小腿肚上,风一吹,叶凤泠冻得开始打哆嗦,她后悔没有披上披风来。好在她打定主意,见到苏牧野后,速战速决,三言两语说完赶紧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远处几盏若隐若现的昏黄灯笼在随风轻荡、偶尔传来墙外行人的脚步声外,四周空无一人,寂静无音。
苏牧野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一眼就望到了穿长袖襦裙的瘦弱女子身影,在冷风落叶里,瑟瑟发抖……
他顿了顿才提步走到叶凤泠身后。
可女子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她低着头,抱着胳膊,嘴里嘀嘀咕咕的。
苏牧野仔细分辨,大概判断出都是骂他的话,禁不住咧嘴乐。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向后一拥,叶凤泠刚要尖叫,苏牧野探头在她耳边轻道:“嘘,小心引来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