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果和剑音都站在隔扇外,两人互相瞪眼,跟两只斗鸡似的。
他一看圆果那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神色一敛,朝剑音吩咐:“去把窗子下的那张黄花梨木榻搬到书架前。”
剑音当即就急了:“五爷您要睡那榻,那榻还是短榻,脚都搁不开!”
叶慎冷冷扫他一眼,让他乖觉闭嘴。圆果闻言脸色好看许多,对着不情不愿的剑音冷哼,自己就跑进内室,把门扇关得碰一声。
“你个死丫头!”剑音被气得真想踹门。
出行第一日,两人就那么一个睡床一个睡榻,隔着里外的距离。
萧幼宁第二日起床见到叶慎却是没忍住笑出声。
叶五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被蚊虫叮出两个大包,一个正正好在鼻尖上,再显眼不过。
剑音也没能幸免。
他们在河里,蚊子毒得连熏的香都不怕,临死前都要当个饱死蚊。
叶慎一张脸被她笑得发青,这一日基本都坐在书案后看书或看信,连话都不多说。实在是因为那张脸让他觉得丢人。
萧幼宁知道男人好面子,有些懊恼自己没忍住笑出声,等到太阳快落山,圆果被剑音拉着去厨房拎饭食,她拿出一盒专治蚊虫叮咬的凝膏走到他跟前。
她趁着他抬头的时候眼明手把药点在他鼻尖:“一晚上就消了。”
叶慎拽着她手,张嘴轻轻咬了一下,找回被取笑的场子。
萧幼宁在那里夸张哎哟喊疼,他明知她是装的,还得把刚才她被咬的手指放在眼前细看,问她疼不疼。
她笑着哄他:“疼啊,你给吹吹。”
他还真低头给她吹起,惹得她一阵笑,两人间那么点尴尬就烟消云散,晚上用饭相互地布菜。
“这么坐着和你吃饭,就跟以前也有过似的,总觉得熟悉。”她把他夹的虾仁放到嘴里,好吃得眯了眯眼。
叶慎亦觉得神奇,两人这样相处,真的跟老夫老妻一样极有默契又温情脉脉。
一日就那么无惊无波过去,到了歇下时分,叶慎还是自觉要到书架前的短榻去,不想却被萧幼宁拉住。
她拉着他往内室走,垂着头说:“那张榻我睡都得蜷缩着,别说你一个大男人了。我让圆果在床榻中间摞了书,跟墙差不多,你睡外头,我睡里头,也省得你还得被蚊子咬。”
叶慎脚步停顿,她没拽动,回头去看他,一张脸比胭脂还艳。
“你就不怕半夜我推了书?”他声音低哑,萧幼宁又不好意思再垂下头,“即便推了,也不知是谁占谁便宜,我可是被休弃的,要说失清白也是你清白没了。”
他闻言却是难受,反把她手紧紧扣住,把她拉到榻前,还是跟昨夜一样把她按倒帮着放下帘子,自己再出去了。
他没有说一字,可他把她当珍宝的心,给她的尊重根本不用言语来表达。
萧幼宁窝在床上,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她真是何德何能啊……
两人随着水路离京城越来越远,京城里却是比他们离开前更热闹了。
惠静被夺了郡主封号的第二日,李夫人硬着头皮公布婚讯和大婚日子,时间就定在八月。如今已经七月过半,这样仓促一看就是先前敲定的,即便惠静不是郡主也没有办法再推脱,长公主再如何也是当朝公主。
李老爷因此也被同僚暗中耻笑,每日连衙门不想去,回家便对李夫人眼不是眼,两人随便一句就能吵个天翻地覆。
惠静被吓得生了一场病,听到婚事如期举行才慢慢好起来,跟着娘亲几回想要去给皇帝磕头认错,结果连宫门都没能进去。
大家看够了两家热闹,皇帝那边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让锦衣卫把永宁侯府的封条给撕了,这一出让李老爷心惊胆战,听到消息的萧家二房都忙到萧幼宁的府邸去打探。
结果被下人告知她出远门去了,问去哪里,都锯嘴葫芦一样不吭气。萧二老爷只得失望离开,在这个热闹的时刻,再一个消息传出来,长年久居道观的叶老夫人突然回到叶家。
有人探听到,说叶老夫人是回京来给小儿子操办婚事的。
众人哗然,纷纷猜测究竟是那家姑娘要成为叶家媳妇,连叶老夫人都愿意放下清修主动回京操办。之前叶府长孙娶亲,叶老夫人都没有露面。
有心人便找借口到叶家作客打听,却是什么都没有,叶老夫人一张嘴紧得很,可真谓是一丝风都不透。
外人不知的是,叶老太爷在叶老夫人回京当日发了一通脾气,指着叶老夫人鼻子骂:“你居然要为那个孽障弄得这样大阵仗?!”
叶老夫人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怎么,戳你眼睛了?你真有种,你跟大家说一声不办了啊。”那讥笑就跟一把刀,狠狠割在叶老太爷心头上,割出一片血肉模糊。
叶老太爷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下人看得心惊胆战,忙把他扶坐下。
叶老夫人嘴上的笑容不落,还走上前,轻轻帮他抚平衣襟处的折痕,声音柔和:“老爷,没有老五,叶家可不能保住这份荣华。他为了叶家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为叶家手上又沾了多少血?这些都是你造孽啊,你既然享受他给的尊荣,自然也要付出代价的。世上可没有什么好处都被一人沾光的道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