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瞳心弦一松,不免又有些失落:“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有,只是……”
“说!"
“为何你与从前的自己并不同气连枝?”
玄瞳深缓地叹了口气:“因为,他没有情根,我有。”
“情根?”薛半半心底一紧,仿佛有什么在心底深处击了一下。
玄瞳身形一滞,攥紧了拳头咬碎了牙才忍住没有转身将她拥进怀里。薛半半体内的颠乱之术,连相互触碰都能触发,他不能要求她阅读记忆,又有何方法能将那番不可思议的情怀转述予她?
“枭领主?”薛半半大胆地向他的背影走近一步,见他毫无反应,她又唤一声:“猫头鹰阁下?”
玄瞳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把,疼得天昏地暗。她这是蓄意挑战他的理智!
未想,她的手竟大胆地搭上了他的肩头:“玄……”
玄瞳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然而四目相接的刹那,薛半半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还是露出了那番濒死的恐惧,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这一次,她却强抑着自己的脚步,没有躲闪,也没有做出防备。任凭眼前的玄瞳张牙舞爪地口出恶言,她也没有退缩半步。
“玄……瞳……”她几乎咬着牙叫出他的名字,“谢谢……”
她必须表达谢意,若他所言属实,他待她细心呵护,她却浑然未觉,更将他视若魍魉,他该有多难过?
方才从他的背影中,那郁郁之情借由摄灵之力分毫不遗地传到她心间,竟让她的心也隐隐作痛。
“对……不起……”她也必须表达歉意,尽管她并非刻意恩将仇报,却也着实因她无能,才会中了颠乱之术。
玄瞳在她分明恐惧至极却努力直视的目光里,只觉眼眶的酸涩愈发强烈,那“心动”的病症使他痛不欲生,简直要让他至死方休。
倏地,他又背过身去,沙哑的语声中竟带有一丝哽咽:“薛半半,我们曾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立刻换了严肃的口吻:“有人来了。”话音刚落,那寂寥又坚韧的背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来的是莫思祝。
来得真不是时候,薛半半心感烦闷,玄瞳口中呼之欲出的是什么?她几乎猜到答案,心被提到嗓子眼,只差那一个答案,却在这样的时刻被完全打断。
她的神游被一股灵力扰乱,回神,满满竟被莫思祝定了身形。
“你做什么?!”薛半半一面替满满解咒,一面责怨地看着他。
莫思祝眼中闪过一丝凌冽:“他是妖。”
“妖又如何?他从未做过害人之事。”
“那只因他尚且年幼!若非趁此时将他收服更待何时?”
薛半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满满是我朋友,莫大人若是容不下他,便不用再来这泗目轩,民女即刻将你体内的知觉之魄归位便是!”
“人妖殊途,阁主一身本事,为何偏要与妖为伍?阁主可知它们从未将人放在眼里,或许有一天,他首当其冲便是吸了阁主的精气。”
“他不会。大人此番来,若是为了劝我与挚友为敌,大可不必。”
莫思祝面色为难,痛心疾首道:“本官爹娘曾如阁主一般,自认道行高深,却皆因错信妖异而丧命,阁主,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是以,大人便断定此生与妖异势不两立?”
“是。”
薛半半叹了口气:“莫大人,民女与满满自幼相识,向来相安无事,民女也可担保他绝不伤人。况且,民女与满满在此只为唤醒墨嫔娘娘,待她醒转,我等便会立刻离开,去往与世隔绝之处,往后之事,便不由大人操心了。”
莫思祝这才想起正事似的,却仍不甘地瞥向躲在墙角的满满。
“皇上姑且愿意容后处置,莫非大人敢于僭越皇权?”
此话一出,莫思祝立刻回转神色,叹道:“罢了,莫让那妖物再接近本官。”说完,他从衣袖中抽出一张图纸,“这是皇城分布图,或许对阁主有帮助。”
薛半半勾了勾嘴角接过:“谢大人。”这倒真是个好东西,有了这张地图,再要寻人时便不用像寻李谐时那般满皇城跑了。
“阁主有何打算?”
“民女想先去缅祖堂寻陆疆,将第七魄归位。”
莫思祝想了想道:“本官认为不妥,阁主这一日深眠,不知宫中已然因李谐一事闹得天翻地覆。婼妃娘娘听闻阁主身边有妖,借机告了御状,说当时阁主曾以妖力操纵于她,令她神思迷乱。皇上如今宠溺于她,为此左右两难。”
“大人的意思是,先将婼妃娘娘体内的幽精归位?”
“非也,本官至今仍未寻得第五魄所在,想来或许因本官体内第六魄微弱,若是能结合幽精之魂,或许更敏锐些。”
“大人是要民女将幽精转移到你身上?”
“正是。”
“可若是如此,大人体内的神魂会更受扰乱,恐怕对大人不利。”
莫思祝轻叹一息:“顾不得这许多了。”
薛半半犹疑片刻,仍是答应下来。莫思祝体内的第六魄虽说仍未造成损伤,可总有一日定会失控。当务之急,便是寻出第五魄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