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半半醒来时,发现自己早已安睡在床上。
她是惊醒的:“满满!”
满满立刻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皇上呢?”
“玄瞳将在场之人都治愈了。”
“玄瞳?”薛半半揉了揉胀痛的脑袋,那混乱的场面渐渐在脑中浮现,为何会出现两个玄瞳,又为何他们相互攻击?
然而,两个玄瞳的确都想置她于死地,又为什么会治愈满满和众人?
她实在疑惑极了,等待她的却是收不尽的烂摊子。
她转眼看了看天色,又入夜了。
“我睡了多久?”脑袋仍旧胀痛,体内的力量却似乎充盈了些。
“你已睡了快十五个时辰。”
“什么?!”薛半半一下从床上惊跳起身,“你怎不叫醒我!”
“玄瞳说,呼唤无用,待你恢复了灵力,自然会醒来。”
薛半半蹙眉,玄瞳,他每每做出似乎待她有益之事,都让她颇为费解。
只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如何会错?他的确不止一次站在她面前,口出冰冷的要挟,也的确发起攻击。
她忽然想起之前他没说完的那句话:“不许看我,你中了……”中了什么?
拥有摄灵之力在身的她,并不容易中什么诡异之术才对。
满满打断她的思绪道:“对了,莫大人来过,见你睡着便给离欢留了话,说待你醒了要让她去将他请来。”
薛半半点点头,忽然发现话里多少有些奇怪:“他来了,为何不直接给你留话?”
“因为我是妖。”满满耸了耸肩,“这宫里现在也没几个人敢与我说话了。”他的表情多少有些沮丧。
薛半半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发:“别难过,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告诉离欢一声吧。”
未料,等候莫思祝时,先迎来了玄瞳。这一次,他竟明目张胆地冲进了满满张开的结界。
薛半半浑身一震,立刻将满满拉到身后,作势又要发力。
“住手!”玄瞳只与她面对了瞬间,立刻背过身去:“不要看我。”
又是这句,为何他总不要她看他?
薛半半虽因四周充斥了他的气息和妖力而心惊胆战,面对他的背影,却并未觉出丝毫杀意。
玄瞳僵直着脊背,费劲心力才抑制自己转身凝视她的念头。他想看着她的面容,她的双眸,她的一切,他怀念她同样深情温柔的目光几近成痴,哪怕只是漠然而不带敌意的对望也罢。
怎奈这个世界,曾相约要尽快想起相爱过往,如今却连对视一眼都成奢望。
良久,玄瞳轻叹一息道:“薛半半,重复我说的话。”
薛半半愣了愣神,乔若夭也曾要她重复她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快!”玄瞳紧紧攥着拳头,好像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薛半半有些为难地开口:“枭领主要我重复您说的话。”
玄瞳的背影骤然一松,仿佛长长松了口气,又凝聚全部的希望:“薛半半,如果我有半分伤害你的念头,就让我不得好死!你中了九灵珠的颠乱之术,它让你与我对视或有肢体接触时产生幻觉,无论在你眼里我有多凶狠都是假的。薛半半,你必须相信我。”
薛半半怔怔地看着他的脊背,他说的那些话毫无意外地撩拨着她的思绪,而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此刻竟全无半点惧意,反而因此而暖了起来。
是的,她相信。
“我信。”她脱口而出。
玄瞳的身子一颤,若是薛半半能见到他的脸,必然会被他因如释重负而泛红的眼眶吓到,确切地说,他自己同样吃了一惊。他从不知,心底那根弦能如此勒紧他的生命;也不知她的一句“我信”,竟能让他的双眼酸涩至此。
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体味心中异样的感怀,他有太多话要说。
“你听着,第一、我不准你再召唤五行之盾,你的五行之力没有经过循序渐进的修炼,运用极不成熟,那么极端的催发容易损伤本体。”
“第二、我在这里遇到了过去的自己,他知道了关于你的一切,为了得到九灵珠,他不会放过你,从现在起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薛半半心底一怵,难怪那日出现两名玄瞳。这究竟算什么,她本就待他时刻保持警惕,他先要她放下戒备,放弃她最有力的自我防护,又要她提防另一个他。而那两人除了衣着,看上去却全然没有区别。
玄瞳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严肃道:“第三、记住我与他的辨别方式。除了穿长衫以外,他只有两千五百年道行,从妖力强弱的感知区分我和他并不难。而且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与你正面相对,他会。”
说完这些,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又开口:“第四、不要怕,我会保护你。记住了吗?”
良久的沉默,静得如同死寂。玄瞳竟有些紧张起来,不知他说的那些话,她是否都如实听见了。原本平实的呼吸、强抑的情绪、假意的平静在无端的静默中纷纷挣脱了束缚,他的背影不再如先前那般岿然沉着,逐渐起伏的胸廓将他心底的不安泄露无遗。
薛半半却仍不答话,正如她不懂自己心底的信任从何而来,也不懂他究竟为何要施以援手。他的语声听上去那样温润、柔和、甚至带着明显的求和。摄灵之力传来他心底的恐慌,将他勉力佯装的镇定化成脆弱的蝉翼。
玄瞳终于失去耐心:“薛半半,说话!”
薛半半这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