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捆起来。”手指头一指地上的嬴景文,说完这话沈清寒便起身退后,把空间更多的让给了余下的士兵们。
要知道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一旦被追究,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站在西鄞的土地,还敢拿绳子捆西鄞的圣上?这是不想活了还是不要命了?
韵锦忙忙冲上前道,“放肆,放肆,沈清寒,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可知道冒犯当朝圣上是何等的大罪?就算如今有孝文侯爷在背后给你撑腰,那也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沈清寒笑了笑,“我的九族不是早就被你们株了个干净吗?动手。”
沈清寒的态度很坚决,而且到现在嬴嗣音都没有出声阻止,那也便是在一定程度上默许了此事,冀北的士兵们没有半分犹豫,更不会因为什么害怕被株连九族而犹犹豫豫的不敢做事,生在冀北,那此生便是注定了要为冀北卖命,为嬴嗣音卖命。
朝廷惯常不待见冀北,这事儿天下人也都是知道的,本来这边的人就对他嬴景文有偏见,更别说是还逮着这么个好机会,率先有人上前拿了绳子,韵锦的挣扎也是徒劳,不敢动手,当着嬴嗣音的面拔剑有多危险,这他也是知道的。
“侯爷,孝文侯爷,圣上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清楚,您当真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这般欺辱吗?”拼着一口气也要护着嬴景文,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韵锦一直冲着嬴嗣音站立的方向喊道,“侯爷,圣上确实欺过您、骗过您,可是那三十年的爱不是假的,您从小也是奴才看着长大,就算是赌了这一口气,那憋到现在,也该是时候吐出来了吧。”
嬴嗣音双手负后,屹然不动。
沈清寒难得信任了他一回,竟是没有回头来看。
“放心吧,那口气他早吐出来了,不然就你家这位主子歹毒的作风,我们家侯爷还能有命活到现在?”沈清寒甩出一剑,把那韵锦从嬴景文身上打开。
老太监被强力推出,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儿之后,便是一口热血喷出。
嬴景文倒是不说话,也不反抗,就算有人拿绳子来捆他,他也是不哭不叫,不喊不闹,只是红着一双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城楼之上的嬴嗣音看,眨也不眨。
他不信。
他到现在也不信。
他就不信嬴嗣音的狠得下这个心。
“别看了,你眼珠子瞪掉他也不会下来的。”沈清寒嗤笑一声,潇洒自在的收了长剑转身往回走。
身后押着嬴景文的士兵也将人从地上拖起来。
韵锦公公挨了一剑,虽是难以站立,可仍是一边朝着嬴景文的方向爬行,还一边喊道,“圣上,圣上……侯爷,您当真如此狠心吗?圣上如今这一身的毛病,那都是当年为了您落下的啊,从五岁到三十六岁拖着这样一副病体,也从来没有怨过您一句,就算这份恩情您还过了,可那一夜夫妻百夜恩,您当真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这般受辱吗?”
正要跨步进入城门,却是突然听见身后有人极速靠近的声音,沈清寒刚有察觉便是脚下一顿,转身已经来不及拔剑了,他忙忙聚起内力外劈一掌,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浑身黑衣,敏捷矫健的少年身姿自上而下的举剑朝自己袭来。
对方的速度极快,沈清寒这一掌也只是勉强将人拦住,自己虽是被人推后了几步,但是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分辨了一下当前的境况,那支嬴嗣音曾经同自己透露过的,暗中保护着嬴景文的暗卫队总算是露了面,沈清寒一路数过去发现这群黑衣人总共有八个,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全部都出来了,但看他们的势头和出手的姿势便能知道,这是一支受过高强度统一训练的,专业程度相当之高的凶残杀手。
只粗略的走了一个神,那黑衣少年的手中长剑便又朝沈清寒下压了几分。
方才还拿住嬴景文的那几个士兵几乎是瞬间遭人秒杀,两个人左右扶着虚弱的嬴景文站稳,两个人扶着被沈清寒打伤的韵锦公公往前走,剩下的三个则是十分紧密的将嬴景文团团围住,做出了一个保护圈的形式。
完全掌握现场的情况之后,沈清寒便是右手聚力,一掌再将那黑衣少年给推了出去,趁着空档拔出自己的长剑跟上几步,没敢走出太多,沈清寒害怕有人绕后攻击,到时腹背受敌才是难办。
“杀了他。”嬴景文发话倒是发的果断又痛快,半分犹豫都不给。
这话说完沈清寒便是笑了,他道,“在冀北的地盘,你要杀我?就靠这八个人?”
“对。”嬴景文眼底闪过一抹凶光。
得了主子的指令,暗卫队们立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布阵,然后将沈清寒团团围住,沈清寒手里握着长剑,皱眉的瞬间寒气布体,碎冰从剑柄开始环绕至整个剑身,防来防去结果还是被人围了,沈清寒实在是觉得很无奈。
虽然这八个人皆是黑布遮面蒙头,但是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却是寒光阵阵,杀意极深。
尽管沈清寒跟着嬴嗣音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剑术,可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掉以轻心的资本,右手边的黑衣人刚刚攻过来,拔剑一挡还来不及甩开,左手边的人又立刻跟上,沈清寒一个旋身避开跳起,一剑刺中了靠自己最近的黑衣人的肩膀,转身又是一脚踹开了自己身后追来的黑衣人。
大抵是练武的习惯不同,沈清寒的身体虽是不比嬴嗣音那般健壮结实,可多年习武的资本也是练出了一身精壮的□□,沈清寒身姿偏柔偏软,极其灵活,、举手投足,起身落地的姿势都格外的优美好看,尤其是旋身而上时带起的一片衣摆,武姿如舞姿,观赏性和实用性皆是极强。
司马卫侯摇摇扇子冲嬴嗣音道,“你还真是费心教过了,他一个人打八个都这么轻松,倒是在习武这事儿上费了些心思。”
嬴景文的这支暗卫队并不简单,甚至这还是当年嬴嗣音在三百多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里用心的挑选出来的八个,招式剑术皆是有过他的指点,完全能熟悉的掌握所有人的出招套路,知道沈清寒没有问题,所以嬴嗣音才这般淡定的站在城楼之上未曾挪动过脚步。
对付旁的人就不同于面对莫南风了,沈清寒完全是招招不留情面,能杀一个就绝对不会多留一条命,周旋十余招之后便是已经倒下了两个。
嬴景文有些吃惊的抬头往上望,却是见嬴嗣音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沈清寒。
嬴景文会这般相信自己的暗卫队那也是因为,这八个孩子是嬴嗣音送来保护自己的礼物,他曾经说过,我若是不在,他们八个就暂时代替我保护你一下。
结果现在他不在了,那八个孩子他也要收回去了。
作为职业的杀手,长剑短刀这些随身之外已经完全用了个遍,要说暗器和毒粉也是有可能会有的东西,沈清寒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便见一枚银针朝自己的面穴袭来,他伸手刚一打出,身后又连飞出好几针来,回头的瞬间又察觉到身侧也有银针靠近。
掌握的正好的时间差,顾得了前便顾不了后,沈清寒连忙挥剑想起一道冰墙来挡,哪知道冰面刚垒起一半,便是有一道黑影自上而下旋即而来,嬴嗣音一把搂住沈清寒的腰身,脚都不用踩力,抱着人便往后一旋,完美的躲开了那几只‘嗖嗖嗖’直接刺入冰墙之内的银针。
“???”沈清寒好奇的看着那玩意儿,像是想不明白几根破针为什么能刺进冰墙之中。
嬴嗣音顺手一把将沈清寒打横抱在怀里,“那叫绵骨针,没有实态,都是用内力打出来的幻型,因为面积小所以想要透过冰墙的阻力也很小,遇到这东西你只能把他打碎或者打出去,挡是挡不住的,它们会寻找任何一切所能穿透的缝隙,然后刺进你的身体里。”
沈清寒自觉自己也算是博览群书了,可是这,“有这种武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创的,我教的,书上没有记载。”
“……”沈清寒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于是干脆闭了嘴。
稳稳落地之后才将人放下,嬴嗣音一抬头,入目的便是嬴景文那双透着炙热目光望向自己的双眸。
他只浅浅扫过一眼,手指头一举,那城楼之上便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人来,落地的人群之中还有混在里头看热闹的司马卫侯和宁嘉容,依着沈清寒的想法,嬴嗣音道,“把人收押起来吧。”
他没有说‘捆’字。
“我们能谈谈吗?”
带着沈清寒往回走的时候,嬴嗣音听见嬴景文这般软弱哀求的同自己开了口,他没有回头,倒是沈清寒转过身去,跟个斗气的孩子似得冷声道了两个字,“不能。”
“嬴嗣音,我们之间连说个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嬴景文仍是不肯放弃的喊道。
“要什么机会?”司马卫侯路过之时,还不忘嘲讽,“你现在知道错了,现在知道要机会,那我们冀北其他被你害死的兄弟呢?你给他们机会活命了吗?”
“咱们这位小祖宗厉害着呢,跟他斗,你还差点儿段位。”宁嘉容也是掩面一笑,极其挑衅的冲着嬴景文说道,“不过也不是说你不行,至少在作死这件事儿上,他还差的你远,单枪匹马的都敢往冀北跑,胆子够大的啊。”
来一个人刺激一句,嬴景文也是被气的又喷了一口血出来。
沈清寒这个人虽然身负血仇,恨他嬴景文是恨的咬牙切齿,可抓着人却还是秉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给他在侯府里安排了一间客房,房间就开在嬴嗣音房间的隔壁,找了十来个人团团将房门守住,甚至还找了大夫分别给韵锦公公和嬴景文二人把了脉,开了药。
中午的膳食都是沈清寒亲自端过来的,韵锦公公扶着嬴景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一见沈清寒便是立刻住了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冀北侯府的伙食还不错,不过沈清寒也只是随手端了一盘最寒酸的菜,进屋就将餐盘毫不客气的往桌子上一摔,抱着手站到嬴景文的床边,就这么一直看着人家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