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也是大吃一惊,他往常得到的感谢也只是简单的奶酪面包与粗糙的白肉香肠罢了,见到艾玛小姐这样用心,不由无所适从起来。艾玛又想起来该煎个油润润的鸡蛋饼,于是吩咐了下去。夏尔惶恐的连谢谢都说不好了。一旁的特蕾莎见他口吃起来,越发觉得这是个厚道人,艾玛则亲自为他摆放好刀叉,又将透明的高脚酒杯与镶金边的白瓷咖啡杯小心翼翼放到他手边,餐巾是雪白的,下面绣着一丛粉色的蔷薇花,衬着碧绿的枝叶,一切都是这样精致漂亮,夏尔还没有喝苹果酒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特蕾莎不得不去跟卢奥老爹汇报了小姐的异常。卢奥老爹却是因为夏尔顺顺利利的医术而变得心胸宽大起来,况且医生又是这样的尽职尽责,每两天都不辞辛苦的来到田庄一趟,每一回都神情和蔼,极尽鼓励,老爹的腿一天比一天好,家里的苹果酒也一天比一天少。特蕾莎冷眼瞧着小姐,觉得终于忍耐不下去,她是卢奥夫人的陪嫁,在这家中本来就另有分量,她早派一个伙计将夏尔的底细打听的干干净净。于是她又跟卢奥老爹唠叨起小姐的事情,说小姐对医生似乎青眼有加,那医生原本定了一周过来两次,现在却是几乎天天来报道,每一回小姐都要陪着聊东聊西,谈天气谈寒冬谈田庄谈一切可以谈的东西,小姐显得从来没有这样的兴致盎然。卢奥老爹闭着眼睛听着,瞧不出赞同还是反对,直到特蕾莎提起医生的太太,卢奥老爹才睁开眼睛,他并不觉得医生与小姐般配,但是小姐总要出嫁,他是过来的人,知道小姐不能在家里长留的道理,而医生忠厚、老实,看起来医术精湛,也能算上女婿候选人了。只是没料到他家里还有一个妻子,这样可万万不行。于是卢奥老爹郑重的赞同了特蕾莎的意见,艾玛作为未出闺阁的小姐,还是要谨慎一些行事。
卢奥老爹亲自找了女儿谈话,暗示她与已婚的医生走得过于亲密。艾玛其实心里非常明白医生的太太在半年后就会一病过世,但是父亲的提醒也似乎有些道理。到底是现在还是未婚,她用着前一世的愧疚补偿他,似乎热情太过,而他会不会因此看轻了她?虽然她一向有信心把夏尔拿捏在手心,但是这个老实人也很固执,并不是容易受□□的,往后的日子那样长,按照他一向过日子的法子,家庭的前途岌岌可危。不如趁机冷冷他,让他更狂热一些,结婚以后才好言听计从。
艾玛小姐由此变得冷淡起来,夏尔在别的事情上算不上精明能干,唯一对艾玛的一切十分敏感,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当,只管暗暗擦拭自己的皮靴,直到能照出人影儿,检查新背心上的线头,笨拙的拽掉,即使在家中也有些坐卧不宁。医生太太,原来的杜比克寡妇,因着自己比丈夫大了二十多岁,一向对医生看管得十分严厉,见他情绪如此波动,自然也都放在心上。一切就是从那天夜里去贝尔托田庄开始的,医生太太记得非常清楚,等她知道病人卢奥老爹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惊。后来四处找人打听了,卢奥小姐是修道院长大的,会跳舞、绘画、绣花、弹琴……天啊简直忍无可忍!医生太太自然放不过医生,天天又吵又闹,嚷着自己不舒服,让医生赌咒发誓,绝不倾慕卢奥小姐,这样折腾下来,谁都受不了。而医生向来又是息事宁人的性子,况且艾玛小姐变得冷若冰霜起来,他自知自己粗陋配不上这样的美人,借机也就歇了心思留在家里。
自此医生每隔一个礼拜来一次贝尔托田庄,就像例行公事一样,而艾玛小姐未曾迎接。他似乎也心如死灰,只规规矩矩的听诊,为卢奥老爹上药,指导他锻炼,重新练习走步。特蕾莎也终于满意了,她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太太的期望,守住了小姐的清誉。她呕心沥血为了这个家,总算,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原以为艾玛萌动了春心,此时被打击的零落成尘,正要打叠了一堆话去开导安慰,没想到小姐却不在房间里。
艾玛去了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