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出刺史的身份后,闫昌和很容易便接触到了严冠杰的死亡现场。
因着还没定案,上级暂时又没指示,安平府衙眼下也是一团乱。新任知府刚来不久,彼此尚没了解,他们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没头苍蝇一样,满头雾水的听从萧鸿顺安排——谁让人家身份高呢?
九殿下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外人绝对不可擅自入内,是以虽然有人好奇,却全都谨遵命令,不敢随便挨近严府宅院。可闫昌和不同,且不说他有监察之能,品级较安平府内的所有官员都高,单是对方的后台,就是他们不能比的。
——而且,不少人都心存好奇,想要这后台强硬的愣头青去瞧瞧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事后若追究,他们也能把责任推开。事不关己的高高看戏,何乐而不为?
闫昌和不是不清楚他们的想法,但他以为调查真相乃是职责所在,旁人的小心思他贯不会考虑,因此几乎没犹豫,独个来到了事发的严宅。
“吱呀——”
谨慎的端详四周,闫昌和小心的掩好门,阵阵腐臭立时飘散而来。
门外安宁祥和,生机勃勃;门内死气沉沉,阴森空旷,仿佛两个世界。
不自觉的打个寒颤,他轻咳几声,稳住心神,默念了几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放轻脚步,向里而去。
同一时间。
“什么?把他放走了?!”
气闷的盯着空荡荡的柴房,长安以手握拳,狠狠捶了下掌心:“不是让你们看紧那妖僧吗?”
钱琅还在睡觉,她刚刚回房时路过此地,一下便想起了忘在脑后的顾晏。哪知短短两天的功夫,人居然就不见了!
“那、那不是妖僧,他可是皇觉寺的智空大师。”守卫气弱的反驳,“我等贸然虐待他,定会遭到果报的。”
“虐待?不过少吃几顿饭而已,这叫虐待?”
懒得与他废话,长安转头去找萧鸿顺:“这两日我不在,你可留意过顾晏的情况?”
“顾晏?”萧鸿顺懵了一下才想到她说的哪个:“那和尚?谁有功夫搭理他呀,不是在柴房吗?”
“跑了。”她叹口气:“那家伙滑不留手,想要找到下个抓人的机会,怕是难。”
“他怎么了?”萧鸿顺不解:“一个看上去像公子哥儿的俗家和尚而已,你与他有私仇?”
“没有。”长安面无表情:“他能窥测我看不到的天机。”
“比如?”
居高临下盯着他好奇而无知的脸,长
安嗤笑一声,扭头便走,轻视之意表露无疑。
“……术业有专攻,你瞧不起谁啊!”萧鸿顺在后面气得跳脚,有心追上去理论,转念想到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不宜露面,只好憋闷的作罢。
大步走出黄宅,沉着脸站在街道中央,长安微微阖目,半晌后,择定严府的方向,飞快前行。
与此同时。
轻手轻脚迈进寝室,浓重的腥臭立时扑面而来。
嫌恶的掩住口鼻,待到看清室内景象后,闫昌和猛然变色,双腿一软,整个人“哐”的撞上身后门板,震落了簌簌灰尘。
纸糊的窗子半开半阖,惨淡的阳光斜斜射入,映得一切飘飘渺渺,仿似蒙着层发亮的纱。
稀薄的阳光中,桌椅倾倒,一具男尸双眼大张,面庞上凝固着扭曲的惊惧,死不瞑目。
在他身边,一个似牛又似虎的巨大猛兽甩着长长的鼻子闻来闻去,乍然听到这方响动,猛的回身,两只灯笼般的双目灼灼望来。
“怪、怪物……”
哆哆嗦嗦的小步后退,闫昌和的嘴唇不停抖动,一瞬不瞬的与它对视。
——这、这是什么东西?此处缘何会有猛兽?!
而且,这东西……它的四蹄,竟然是悬空的!它没踩到实地,正飘浮在半空里!
他想高声尖叫喊人,极度的惊恐中,喉咙却似堵了团棉花,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破碎音节。
尾巴一摇,这怪物眯起眼,仿佛觉着有趣,刻意放慢步子,缓缓朝他逼来。
“你,你别来、别过来!我贯来是好的,从没做过亏心事,你、你这怪物,该找谁就去找谁,不要吃我……”
后背紧紧抵着门板,闫昌和缩在屋角,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念念叨叨做着最后的挣扎。
怪物歪歪脑袋,嘴角咧开,瞧着似乎在笑。耐心终于告罄,它绷紧后腿,腰身发力,向着闫昌和尽力一扑——
“嗷!”
抬臂护住头脸,他崩溃的惨嚎,声音都吓得变了调。然而等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传来。
“阿弥陀佛。一不小心让他逃出来吓人,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