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被他吼得一愣,长安下意识缩起脖子:“我……”
“你什么你!”萧逸怒不可遏,捏住她肩膀用力摇晃:“你到底在想什么?没听见他们呜嗷乱叫?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死人都该吓活了,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耳垂突然被扯住,长安猛地回神,慌忙拍掉他手臂:“你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见她理直气壮,毫无悔改之色,萧逸气得眼前发晕,一连说了两个“混账”:“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去送死吗?”
虽然知道他本意是好的,可这厮怪责得实在难听,长安忍不住怼道:“我死不死干你何事?”
话一出口,她就暗叫糟糕。此语实在有些伤人,全赖这家伙一个劲的怨怨怨,连带她也跟着昏了头。
果然,萧逸闻此怒极,凶巴巴的瞪着眼,若是腰间佩剑没被搜走,长安相信他绝对会一下劈过来。
烦躁的揉揉脸,她放缓声音:“我的意思是……”
“你说我——多、管、闲、事?”
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萧逸面色发青:“陆长安,你到底识不识好歹?怪不得能遇上这事,简直活该!”
长安一向吃软不吃硬,耳听他喋喋不休的越说越过分,耐心终于告罄:“我自己乐意活该,关你屁事?少在那假惺惺的挟恩图报!”
“我……”
“你你你什么你?老子本就命不该绝,需要你来多管闲事?狗拿耗子还想邀功,呸!”
“你……你可真是,混账!”
一甩衣袖愤然起身,怒火郁气无处发泄,萧逸在柴房里急转两圈,恨不得把这四周的木板一脚踹碎。
萧鸿顺与苏玄参缩在角落里面面相觑,哪个都不敢在这当口去捋虎须;黎平忧虑的拧着眉,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想劝慰却不敢吱声,表情很是纠结。
柴房之外,傅氏脸色微白,等到其中没了声息,方才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妾身无甚气力,刚刚不小心手滑……萧公子,你还好吗?没事吧?”
听那话意,他似是救了个不知恩的女人。但无所谓,便是里面的全死光了也无妨,只要这位萧公子完好就行。
燕儿的夫君,是万万不能落下残疾的。
“我没事!”萧逸站定脚步,语气很冲,他对这女疯子已经生了些厌恶:“我们的事不劳您挂心,夫人请回吧。”
秋菊在外臊得脸红,傅氏却似没听出他嫌恶般,刚要拎起个食盒从窗口送过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萧公子,那斧头于我们有大用,可否帮着递出来?”
被她烦得不行,萧逸憋着气,不假思索的俯身拾起,用力一投,“嗖”的一下,这把凶器又从之前砸破的洞口飞了出去。
愣愣盯着这条抛物线,萧鸿顺“啊”的一惊:“堂兄,你怎么……给丢了?我们可以拿它凿破柴房啊!”
众人闻言一顿,前儿一直忙着吵架劝架看热闹,居然没人想到这茬。
懊恼的闭了下眼,萧逸深吸口气,调整好态度:“夫人可否再把斧头借我一用?”
“不可以。”傅氏毫不犹豫,笑吟吟的拒绝:“我全听到了,你们想逃,这怎么行?”
即便要走,也该与她的燕儿拜过天地再说。
她一直对自己释放出善意,不料回绝得这么干脆,萧逸一噎,暗骂疯子的心思果真不可捉摸。
“柳平生抓来人后,一贯会饿几天。我特意给你们寻了吃食,且先将就一下——”
窗子上的破洞不大,横过食盒的话,勉强能够通过。萧逸的个子最高,伸臂一取一接,待把食盒放到地面后,其他几人全吞着口水凑了上来。
盖子揭开,第一层是满
满当当的糙米饭,第二层是炖豆腐配着三根寡淡的青菜,最底下塞着几个窝窝头,其间很稀有的夹了个紫薯馒头。
“就这些啊!”萧鸿顺瞬间没了食欲:“尚不如我们带的点心呢!”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抓向了卖相最好的紫薯馒头。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强,逃跑也得要力气呢!
“这也是你吃的?”
手背“啪”的挨了一下,萧鸿顺吃痛缩回,愤然瞪去,就见苏玄参垫着方丝帕,珍而重之的捏起那小馒头,颠颠去给了陆长安。
“什么东西!”他不满的小声嘟囔:“比父皇身边的福宝还狗腿!”
福宝乃是个太监,苏玄参听他如此作比,也没搭理,径自把馒头递到长安跟前,温声道:“陆姑娘,您也吃点吧。”
长安并不太饿,刚又灌了一肚子气,不过对方一片好心,她也不便拒绝:“谢谢你。”
嫉恨的咬了口窝头,萧鸿顺不忿,“拿我堂兄的东西做人情,心机男,哼!”
“只是接下来罢了,怎么就变成你堂兄的了?”三七看不惯他挤兑自家主子的嘚瑟样:“再说公子又不是自己吃,有能耐你去陆姑娘嘴里抢啊!”
“……我又不是狗!”萧鸿顺被他噎了一句,顿了片刻才低低反驳。接收到堂兄警告的目光,他悻悻的撇撇嘴,消停下来。
慢条斯理咬了口馒头,长安慢慢咀嚼着,微微一笑,平白觉得它美味了几分。
待他们吃完送出食盒,眼见夫人道过再见后听话的与自己离开,秋菊总算松了口气。
“您便安心待在院子里,小姐不是还要陪伴吗?”她耐心的劝导:“老爷关押这几个自有缘由,若他知道……诶,您去哪儿?”
“我去找他。”傅氏整整衣摆,“这不是要给燕儿配冥婚?我得问个清楚。”
“您……”
“你放心,我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安抚的拍拍秋菊手背,她便坚定的朝着去往书房的大路举步而去。
此时,柳来旺与杜宽恰巧商议完毕,甫一走出书房,就听到下人禀报说傅夫人求见。
“她?”柳来旺厌恶的皱起眉:“好好的出来瞎溜达什么?不见,让她回去!”
“柳老哥此举怕是不妥。”杜宽难得对他的家事发表了意见:“听你话音,日后有迁居京都的打算?”
“是的。”柳来旺十分虚心:“有甚妨碍?”
“京城最重规矩,尤其嫡与庶。”杜宽高深莫测的抚着山羊须:“尊夫人再不合心,也是八抬大轿堂堂正正抬进门的。朝臣若是宠妾灭妻,可要被御史参一本呢。”
柳家这十多年来都由后娶的李翠翠当家,下人为了迎合讨好,一贯称其为“李夫人”。傅氏不吵不闹,存在感实在太低,天长日久的,大家也就真把李翠翠当了正室嫡妻。
乍然听闻“妾”这个字,柳来旺反应了几息才想到他说的哪个,面上立时有些尴尬:“唉,这个……”
“妇人无知倒罢,柳兄可万万不能娇纵,这是要坏大事的。”
见不得对方怀疑夫纲,柳来旺一梗脖子:“贤弟放心,个娘们而已,我说往东她绝不敢向西!胆敢坏事?哼!”
夫妻二人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奴仆般对待自己的女人,杜宽心中很是鄙夷。
既然他如此提醒,柳来旺少不得要做做样子。送走人后休息片时,他又去内室换了套衣服,这才端起架子,踱着方步去到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