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被人掀了被子,萧鸿顺衣衫不整,大呼小叫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苏玄参虽也不知状况,但显然比他识时务,趁着三七和黎平分说的功夫,飞快起身套好了衣裳。
眼见堂弟披头散发的穿着亵衣就跑出来,萧逸的额角跳了跳,抬步想要上前,却被长安一把按住:“等等,十个数之后的。”
“为什么?”
老神在在的抱着臂,耳听他张牙舞爪的高喊“我乃当朝九皇子”,长安冷笑一声:“仗着身份颐指气使,以为全天下都该围着自己转,我已经忍他好久了。难得现下有人教教他做人的道理——三,二,一,去吧。”
抽着嘴角挤出人群,萧逸随手敲开家丁,先从黎平手里接过外衫扔到他身上,方才冷淡的转过身:“这是作甚?”
前日被揍的淤紫尚还没消,柳平全见到这尊煞神,畏惧的后退两步,念起这是自己地盘,复又压下心慌,呵呵的狞笑:“之前在路上你欺我人少,欲要劫掠,小爷一个不察叫你得了手,呵,谁想你几个小贼竟还敢来威虎县,当真是老天有眼,自投罗网!”
柳家在县里作威作福,风评一贯不好。围观的乡亲们交头接耳,对这说辞俱都不太信。
不过,却没人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你个无赖,居然跟踪我们?”萧鸿顺闻此从萧逸身后探出脑袋,连腰带也不系了:“人丑多作怪,打不过就污蔑泼脏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嗤,牙尖嘴利。”柳平全向后一摆手:“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我看谁敢!”
堂兄在侧,他胆气大振,扯着脖子鼻孔朝天:“我乃当今九皇子,睁大你们狗眼瞧瞧,还有没有王法?我看谁敢来碰我!”
萧鸿顺话说得笃定,神态凌厉嚣张,比之柳家诸人又多了份生来高高在上的贵气,乍一看确实不似唯唯诺诺的普通小民。
眼瞅家丁们一个个畏手畏脚,果真被唬住,柳平全气得七窍生烟,自觉失了颜面,一把从马夫手中抢过长鞭,正欲亲自上前,胳膊却忽然被掐了一下:“且慢。”
气冲冲的扭头望见长安,他一惊,马鞭“啪”的掉到地上,脸都吓白了:“你你你……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来人啊,快快,赶紧把她弄走!”
他可记得,这女人心黑手狠,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指使着手下那群男人,险些把他哥俩活活打残!
“有话好好说,喊打喊杀的多不文雅!”慢条斯理的掸掸衣袖,长安似笑非笑:“更何况,你怎么肯定他就不会是九皇子?只因那告密的张涛没言明?”
看热闹的邻居听到这话,全有些疑惑;躲在房中的张莹却猛然色变,差点惊呼出声。
“咦?这关张家什么事?”
“我早上看见他家小子往柳家去,还当是瞧错了。”
“他们不是一向不对付?……”
细碎的议论宛如巴掌,一下下的扇在脸上,张莹面红耳赤,转身想要进屋躲躲,无意中瞥到长安早上给的点心,身子一僵,整个人愈发臊得慌。
外间,察觉到柳平全的迟疑,长安适时的摆出高姿态:“尔等草民未曾窥得天颜,自然不识龙子凤孙,若是知县在此,定然一眼便能认出贵人。”
语毕,不耐的冲着他们挥挥手:“罢了,和你们无甚好说,差人去请知县吧。”
周围“唰”的安静,众人半信半疑。柳家一行面面相觑,见她似有倚仗般的无畏神色,不自觉便信了几分,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双豆眼转来转去,柳平全阴着脸,半晌拿不定主意。
威虎县离京都不算远,可并没什么好景致,素日从无贵人来赏玩。但连皇帝跟前的祥大人都找了来,听说
他比那不得势的公主嫔妃还有脸面,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刻再来个真皇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思前想后,他决定先把人弄去自己家,问问老爹的意思,如此也好应变。
装腔作势的咳嗽两声,柳平全矜贵的扬高下巴:“知县大人身份贵重,哪能踏足此种贱地?这样,你们先与我回,待得大人辨出真假,再行惩处。”
态度虽然有所缓和,语气却仍傲慢自大,俨然已经把他们当了骗子。
“说去就去,说走就走,呵,你也太把自己……唔!”
狠话放一半突然被人捂住了嘴,萧鸿顺恼羞成怒,刚要张口呲牙,忽听萧逸在后冷冷的嫌恶:“丢人现眼,衣服系好再说。”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袒露着胸膛,他“啊”的躲去后面,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趁着他们说话的几息,长安心中已有思量,“既如此,就先去你家瞧一瞧。我等此次微服私访,轻车简行,你也不必过分铺张。”
——铺张?嗤,想得真美!
嘲讽的扯起嘴角,柳平全哼一声,踩着人凳爬上马车,懒得多言。
迟疑的望向长安,见她微微点头,萧逸便也不再犹豫,提着小九的衣领,强行拎他过去。
三七和黎平自觉的坐上车夫的位置,长安、萧逸兄弟和苏玄参则是进到车厢,纵然这马车足够宽敞,此刻也显得有些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