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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1 / 2)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烫着齐肩的卷发,瓜子脸尖下巴。兴许是方才那句尖锐的话,无端给沈蕴一种刻薄相。

在她身边站着个男人,也是五十出头的样子,眉眼竟与蒋竞年有五六分相像。此时,正拎着一篮子元宝蜡烛,皱着眉头看身旁的女人,神情不悦。

可那女人丝毫没察觉,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一步,男人想拉她,没拉住,只见女人双手揣着裤兜,阴阳怪气的说:“哟,还记得你死去的爹妈呢,还以为你飞黄腾达了就不记得了呢。”

她的声线很尖很细,让沈蕴想到近年来流行的一个玩具。

尖叫鸡。

男人跟着上前,拉了一下她,沉声道:“阿娣!你给我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了,你就让我少说两句!”屠招娣瞪他,扯着嗓子说:“人家现在可不就是大老板吗,我说错了吗?!”

“行行行,你说你说。”在吵架上,钱建国向来不是屠招娣的对手。

“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管得着吗,我现在不想说了!”

钱建国是彻底服了,不打算再搭理她,上前几步,走到蒋竞年面前,和颜悦色道:“阿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蒋竞年尚未来得及开口,听到背后屠招娣又说:“找你?呵。人家现在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还看得上我们这帮穷亲戚么。”

从一见面,屠招娣就开始冷嘲热讽,沈蕴有点忍不住,想怼几句,却被蒋竞年攥了下手,便只能作罢。

虽然脸冷得吓人,蒋竞年倒是克制。此刻听到钱建国这么说,淡淡的开口:“去年年初。”

他打量了一下钱建国手里的元宝蜡烛,面色稍稍缓解。钱建国见状,忙说:“今天你妈忌日,我和你……”

话音略一顿,笑着说:“来看看你妈。”

沉默了几秒,蒋竞年才说:“谢谢舅舅。”

时隔十一年,钱建国再次从这个外甥口里听到舅舅两个字,既激动又感慨,把手里的东西在墓碑前放下,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蒋竞年未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听到屠招娣又嘲笑道:“钱建国你脸真大,人家愿意跟你一家人吗!”

钱建国正在将篮子里的元宝蜡烛拿出来,闻言转头看她,骂道:“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屠招娣哼了声,钱建国摆好祭拜用品,站起来,小声对蒋竞年说:“她就这臭脾气,你别搭理她。”

这句话彻底惹毛了屠招娣,她踩着高跟鞋过来,指着钱建国的鼻子骂道:“谁臭脾气了?!论脾气臭,这世上谁比得过他和他——”

她斜睨一眼蒋竞年,在迎上对方冰冷的眼神后,心底微微一颤,话音顿消。

心道,这臭小子十一年不见,眼神比少年时更可怕了。

可她不想自己露了怯,只能梗着脖子骂钱建国:“钱建国你就是个孬种,人家十一年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和我们家断得干干净净,你还上赶着认亲。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钱建国被她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是个嘴笨的,说不过她,气得胡子翘上天:“你翻什么老黄历!”

屠招娣说:“怎么的,老死不相往来这话是我说的?”

钱建国被说得噎了好半晌。

一直在隔岸观火的蒋竞年终于开了口:“您没变,依然这么利喙赡辞。”

这词儿,屠招娣没听懂,但她知道铁定不是好意思,便怒目圆睁道:“仗着自己喝了几年洋墨水就鼻孔朝天了?说几个听不懂的词儿就不知道你在骂我了?!”

沈蕴在旁默默看了半天,这会儿实在忍不住,插了句话:“阿姨,利喙赡辞是个褒义词,意思是您的话特别优美,没有骂您的意思。”

屠招娣惯会嘲讽挖苦,沈蕴这么一说,脸色更加难看:“不就在破公司当个总经理吗,搁在这儿摆什么谱,谁稀罕你似的。”

蒋竞年似笑非笑地说:“是没什么可稀罕的。但不知道我表弟,您那宝贝儿子,如今在哪高就。”

屠招娣的儿子比蒋竞年小二岁,早些年两家没断之前,偶有联系,蒋竞年对那不成器的表弟略知一二。

不好好读书,成天惹是生非,十六岁那年因为伤人致残,甚至被关进了少管所。

果不其然,屠招娣听完,瞬间脸色大变。钱建国的脸色也不太好,扯了下屠招娣:“行了,别闹了,非要当着淑芬的面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吗?就当给我个面——”

话未说完,屠招娣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脚边的香烛台:“行什么行,人家就差指着你鼻子骂你儿子了,你还给他妈上香?上你个大头鬼!”

香烛台被踢翻,恰恰倒在钱淑芬的墓碑上,烛油滴在黑色的墓碑之上。沈蕴大惊,连忙蹲下,将香烛拿开,用衣服下摆去擦。

蒋竞年本想阻止她,却是来不及了。只见她将墓碑上的烛油擦干净,皱着眉头看屠招娣:“对故人如此不敬,您就不怕遭报应吗?”

屠招娣一愣,旋即道:“遭报应?!我他妈年年跟着钱建国这个杀千刀的来给她扫墓,她就知足吧!”她看一眼蒋竞年,说:“行行行,是我犯贱好了吧。自己儿子都不管,要老娘操什么心,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呸!”

蒋竞年拉起沈蕴,勾唇冷笑:“你是好心,还是良心不安,只有你自己知道。”

屠招娣又要骂,倒是钱建国先开了口:“阿年你这话舅舅真听不下去了,我来祭拜我姐姐,怎么就是良心不安了呢。”

方才的那一丝感情瞬间被风吹走,蒋竞年冷冷道:“当年的那笔钱,你们用的安心吗?”

钱建国脸色一僵,屠招娣却是面不改色,说:“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了?老娘还是那句话,房子是你外公的,那笔拆迁款,我们本来就有份,你的那份是你自己不要,怪得到我们头上吗?难不成我还要得供着你、亲自塞到你手里才行?做你的春秋大梦。”

蒋竞年冷笑一声。

钱建国说:“你也知道,当年是为了救你弟弟——”

蒋竞年笑了,目光在钱建国和屠招娣之间逡巡:“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是一点没变。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希望以后你们别再出现在我父母的墓碑前。”

冰冷的目光最终停在钱建国僵硬的脸上。

“恶心。”

屠招娣气得全身发抖:“钱建国,你听见了没有!人家说你恶心!”

她那双粗糙的手,指着蒋竞年的脸,怒骂道:“你有资格说我们恶心?再怎么恶心,也恶心不过你这死去的——”

“闭嘴!”钱建国冷声打算她。

沈蕴看到蒋竞年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狠意,他几步逼近屠招娣:“你再说一遍试试。”

屠招娣的心里其实是怕的,嘴上却是不饶人:“说就说,你妈就是小三!被人捉奸在床,脱光了毒打的臭小三!”

话音刚落,被钱建国扬手打了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

这下子,屠招娣彻底撒泼开了,一边抓钱建国,一边哭骂道:“你打我,钱建国你竟然敢打我。你姐姐就是小三,不要脸的小三!”

两人的打闹声,终于引来公墓管理员,一行人不欢而散。

因为这场闹剧,回去的路上蒋竞年一言不发。沈蕴找了好几个话题,故意逗他,蒋竞年的脸上这才又扬起些许笑意。

原本沈蕴打算下午在家画稿,临时改了主意,拉着他去吃饭看电影。蒋竞年看着电影院里明明昏昏欲睡,却试图打起精神陪自己的沈蕴,不落忍,看完电影便载她回家。

昨晚睡得迟,一早起床扫墓,又闹了这么一出。两人都有点累,回到家,蒋竞年便搂着沈蕴睡午觉。

等沈蕴醒来,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7点多了。

她穿了拖鞋,急急忙忙跑下楼。

刚到楼下,就听到开放式的厨房间里传来声响。她走过去,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在厨灶前,在做饭。

沈蕴笑了下,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背后,环住他的腰,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背上,头却往前张望,“哇”了一声。

“竞年哥哥真厉害,连牛排都会煎。”

“醒了?”蒋竞年偏头看了她一眼,被她的表情逗笑。

“嗯,你怎么不叫醒我。”她喜欢抱他的腰,又窄又细,隔着单薄的T恤能摸到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

不夸张,兼具手感与美感。

“怕你累。”他煎着牛排,还得应付她的话,和她环在腰上不安分的手:“你这是把我当猫撸呢?”

“你要是猫就好咯。”她感叹。

蒋竞年问她:“你想养猫?”

想起蒋竞年的十级洁癖症,她作罢:“怕你洁癖症发作,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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